“认错了!萧朗啊你认错了对不对。一模一样的东西那么多,那人绝不是小爱!”
“为什么不继续找了?为什么不找我的女儿!”
“不会的...前不久不是还打来电话了吗...我的小爱不会遇到那种事的...不会的...”
在顾萧朗和相里进行初步确认后,相里一家来到了休伦县。溺亡外加腐烂,遗体惨不忍睹,警方建议可以直接看相应报告,相里母亲却非要亲眼辨认。在那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了。无论谁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整日整日重复着那些话,想让人清醒过来。
“要清醒的人是你。”
相里的爷爷用拐杖敲了敲地板发出声响,将正在说话的萧朗打断。
“这个屋子里的人都听好,逝者已去,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
爷爷可以说是把上面这句话践行的最好的人,从听到消息到现在至今未露出一点感伤之情,还是和以往一样板着脸,只不过是白了头。
相里爱的离去,可以说是整个相里家的晴天霹雳。之前还笑着闹着受尽宠爱的小姑娘,一转眼就已经变成一堆尸骨。
相里爱去世的事情还没有公之于众,毕竟作为名人,一举一动都会带来影响,如此大的事情不可能草率决定,公司还没有想好对策。相里家也正有此意,本来就是很悲伤的事情,没必要大肆喧哗,而且在每个人心里,都抱有着盒中这堆骨灰其实是他人,说不定某一天相里爱就笑着站在门口的美好幻想。
趋利避害向来是生物本能。
葬礼只有相里家和顾家两家人,请了位神父简单的祭拜一番之后就算完事。那天是相里第一次穿黑色西服,小时候就算有正式场合也只会穿深色系,因为母亲不喜欢黑色。对着镜子刚系好领带就听见有人在叫,相里应了一声,只在转身时望了一眼镜子,才惊觉原来穿一整身黑色是那么难看。
人是不会对悲伤的事情即刻做出反应的。仿佛还没意识过来,整个相里家有条不紊地操办着后事,每个人都冷静沉着,没有人去思考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机械麻木地忙碌着,刻意忽略让人喘不过气的现实,互相较量着看谁更懂事更平静。然而这份平静,终有一天会被难以抑制的凄怆打破。
从墓地回到家里的路上,相里母亲一直没有说话,平静地换好衣服平静地做好晚饭,又平静地在饭桌上摆了五副碗筷。
现在的相里家,只有四个人了。
谁都不忍心去纠正这件事,都只是沉默着无视那个错误落座。就在相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起碗筷时,母亲突然笑着指了指他身旁的位置。
“小爱怎么坐那了,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相里母亲身上。
相里的爷爷一声不语离开了饭桌,相里的父亲闭上眼叹了口气,颤抖着声音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
“那不是小爱,是小源。”
母亲笑了笑:“胡说什么呢,小爱小源我还能分不清。”
相里手中的碗筷还没落下,有些艰难地开口:“妈,我是小源。”
母亲还是刚才的态度:“你们今天合伙逗我呢是吧,快点别闹了赶紧好好吃饭,一会儿小源回来了看到该不开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最不喜欢别人用他东西。”
“妈,姐已经...”
那么残忍的字眼,有谁忍心用在她身上呢。
“这孩子,再闹我生气了啊。”
相里父亲一拳砸在桌上,紧握着的拳头迟迟不肯松开,紧咬着牙瞪大了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
“面对现实吧,小爱已经死了。”
一个字刺破所有的保护层,皮开肉绽。
“什么是现实?”
相里母亲垂着头,把声音压得不能再低。
“这不就是我的女儿吗!”说着话站起来指着相里,声音尖锐:“我的女儿就在这里!你怎么能说她死了!”
相里父亲被母亲拽着衣领站起来,身体不停摇晃,胸前沾满了泪水,整个屋子都是女人嚎啕大哭的声音。
吵够了闹够了碗砸够了,母亲疲惫不已在父亲怀中睡了过去。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整个人都变了模样。好像除了相里之外谁都不认识了,紧紧抓着相里的手臂不放,小爱小爱地叫着不停,别说医生了就连家里人都不让接近,只要相里一离开立马哭叫吵闹,像个离不开母亲的孩子一样。
相里的爷爷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拄着拐杖靠在墙边。相里父亲有些气不过,一直重申着小爱的事情让母亲清醒过来,结果情况却越来越糟,母亲的情绪波动剧烈,在父亲怀中不停挣扎捶打。
让这一切停止的,是相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