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晴由衷地为楚晟高兴,“太好了,不枉四哥哥这么用功。也不知明表哥几时回苏州,是不是得送程仪?”
楚景笑着拍拍她肩,“明天表哥出去采买些京都特产,后天启程,程仪不用你费心,我会替你出。”
“多谢大哥哥,”楚晴乖巧地道谢,不免又问起沈在野,“听过他好几次了,很有才名?”
楚景点头叹道:“是有大才之人,难得又淡泊名利,现在在翰林院任编修,有个女儿刚六岁,听说身体不太好。他作画多半是为了讨女儿欢心,否则流传到市面,定然能卖大价钱。”
说着到了倚水阁,楚晴跟两人行礼道别。
第二天,楚澍破天荒头一次到了倚水阁。
问秋等人俱都讶然不已,可也规矩地沏好茶水就退了下去。
隔着半开的门帘,楚澍瞧见院子门口两个身量不高的小丫头在打络子,廊下适才沏茶的大丫鬟正摇着扇子照看茶炉。偶尔有丫鬟走动,却静谧无声。
看来楚晴倒是个会驭下的人。
楚澍喝了口茶,看向面前垂手侍立的女儿,她今天穿了件半旧的天水碧的袄子,袄子有些短,露出一小截白净的手腕,上面什么饰物都没戴。
发髻也梳得简单,只插了支丁香花簪头的银簪,完全不同于她出门时候的齐整体面。
楚晴笑着解释,“不出门就随便穿了,要是出去就该穿得像样点,一来是显得庄重,二来也是为了府里的体面。”
楚澍突然就想起韩娇寒酸的衣着来,若是被外客看到肯定会觉得自家刻薄。印象里,他在保靖县见到柳氏母女,她们的穿戴并没有这般差。
怎么到了京都就变得这么窘迫呢?
按说吃住都在府里,该比在保靖县手头宽裕才对。
楚澍呆了下,又喝两口茶,想起自己的来意,犹豫一会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吐出几个字来,“我没想过纳柳娘子为妾。”
楚晴愕然抬头,脸一下子红了。
这是父亲该对祖母说的话吧,怎么就说给自己听了呢?
她当女儿的,哪有资格管父亲屋里的事情?
“那个,”看到楚晴害羞,楚澍也觉得羞窘,手指弹着茶盅,续道:“我年少时做错过事情,亏欠了柳娘子也亏欠了你娘……你娘已然仙逝,再后悔也于事无补,至于柳娘子,我打算帮阿娇寻门可靠的亲事,如此她母女就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楚晴不语,心里却在腹诽,难道母亲不在了,欠母亲的就能不了了之?
至少也得到母亲坟前上几炷香吧?
最难说的已然出口,接下来的好像就不那么为难了,楚澍又道:“我以后也不打算再娶,等过些时日与你一同到你母亲坟前祭拜一番。”
楚晴低声应着,“一切由父亲安排。”
再过几日,天愈加暖了,楚晟送了两只二十两的银锭子进来,“这是手套和书袋的利。”
楚晴讶然,“这么多?”
楚晟笑道:“两样东西都卖得好,很多人都买了两副手套换着戴,明年肯定就没这么大利。”
楚晴赞同地点头,“这东西就是卖个新鲜,别人照着样子自己就能做,自然不用花银子买了。”将银子又还给楚晟,“我用不着,四哥哥留着买笔墨吧。”
楚晟推拒,“平常用的纸笔都是公中花钱置办,我也用不上,再说原本就是你的东西赢得利,你攒着以后……”当嫁妆。
楚晴见楚晟坚持,便收了一只,笑道:“那咱们对半分,四哥哥在外面走动免不了有应酬交际,手头宽裕点行事也便当。”
楚晟想想有银子确实方便,遂笑着接了。
转眼便是桃花绚烂柳枝翠绿,蛰伏了半冬的夫人太太们开始四处走动起来,国公府接二连三地来了好几帮女客。
也不知谁撺掇的,老夫人突然来了兴致,打算带着家里女眷到潭拓寺游玩。
潭拓寺位于京都西郊,寺前两棵古松,寺后十里桃花,更兼遍植修竹翠柳,是赏春踏青绝佳的去处。
消息一出,姑娘们都兴奋得不行,马上着手准备要穿的衣裳带的物品。
翡翠悄悄给楚晴透了风声,“户部杨大人的夫人做媒来求亲,定在潭拓寺相看,我也不没听清是说给哪位姑娘的,反正不是六姑娘。”不待楚晴反应,快步走开了。
虽不是说给自己,楚晴仍是脸红了片刻,紧接着又好奇起来,到底是说给谁呢,男方又是哪家的少爷?
想来家世应该是般配的,否则老夫人一早就会拒掉,用不着特地跑这老远去相看。
楚晴心里藏着事儿,就觉得日子过得格外慢,可看到楚晚等人仍懵懂地什么都不知道,又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得意与窃喜。
终于到了三月十二,国公府派出四辆华盖翠缨马车浩浩荡荡地往西郊赶,明氏管家没出来,文氏便在头一辆马车上伺候老夫人,楚晚跟楚晴坐一辆,楚曈与楚晞坐一辆,楚暖跟王氏坐一辆。
车旁是楚溥带着楚昊、楚晟以及十余个护院骑马随行。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马车颠得楚晴昏昏欲睡时,潭拓寺终于到了。
寺门左边有一大片空地是给前来上香拜佛的香客们停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