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她和我一样,知道靠姨娘不能靠一辈子,归根到底最后她还是只能靠她自己。”三娘子说着,用余光轻轻的扫了一眼五娘子。
这一次,五娘子闻声未动,一心一意。
姚氏听了眼底一柔,顺势就跟着探头看去,不禁惊讶道,“五妹妹也开始临《兰亭序》了?”
“让她练练手。”三娘子收回了视线,伸手给姚氏续了温茶,“之前华先生还在教远哥儿的时候咱们都沾光去听过他的课,先生博学多才,字字珠玑,曾说过字如其人隐显心性,我觉得极有深意。其实就我这半书袋子的能耐也教不了五娘子什么学问,唯独这几张字还算拿得出手,那就统统让她学着吧。”
“说起来,有一个咱们都认识的人,也是写得一手好字的。”姚氏笑着端起了茶盏,啜了一口解渴。
“是谁?”本就是闲聊,三娘子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姚氏的话往下走。
“靖安侯府的二爷啊。”
陆承廷?
三娘子一愣,“他不是武将吗?”
“哈哈。也有你糊涂的时候?”姚氏这回是真乐了,“帝都贵地,随便到街上拉一个男子说不定就是名门公子哥儿,不管武将文官的,哪一个不都是几岁就开始启蒙练字的,字好不好还分文武?”
三娘子一听也笑了,“我总以为武将出身,大多应该是舞刀弄枪的才是。”
“靖安侯府戴着的可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陆二爷这个武将,和寒门出身的那些人还是不一样的。”可姚氏说着说着声音就沉了下去,“可是侯府高门深似海。想裴姐姐出嫁以前咱们还多有私聚往来,在万云楼还聚过一回呢,可这些年,我和裴姐姐的联系也少了,听说……去年开始,世子爷的身子就不大好了。”
“莫非,这次裴少医不远千里跑去彝召寻药,为的也是世子爷的病?”这个事儿,其实是上一世三娘子出嫁以后听人闲聊起的,没想到竟在这一世对上了。
姚氏果然轻点了一下头,“到底是亲弟弟。这再世华佗的美名也不是喊假的,裴姐姐既开了口,裴一白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有裴少医出手,想必不管是皇上还是世子爷,都会逢凶化吉的。”三娘子的视线又落在了五娘子下笔的纸上。
但姚氏却继续道,“不过要说陆家也真够多灾多难的,就是在去年冬天,宣姐姐没了,留下了一个四岁的儿子,说起来都是让人觉得可惜的。”
“宣姐姐?”三娘子一时有些对不上名。
“陆二爷的嫡妻啊……哦对了,你同宣姐姐不曾见过,她比裴姐姐还要虚长一岁,很早就嫁进了靖安侯府。”见三娘子微微一点头,姚氏又道,“今年春天的时候裴姐姐给我来信,说本来陆家又出面给二爷做媒续弦的,结果姑娘是说上了,可是夏天还没到,那姑娘就染了时疫去了。”
“啊……”三娘子这才惊讶了起来,“怎么这么巧?”
“可不是!如今帝都都在传陆家二爷命硬克妻,据说老侯爷气得脸都青了呢。”
跟着姚氏的语调一转念,三娘子的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了陆承廷那张硬朗俊逸的脸庞来。
其实陆承廷五官深刻相貌堂堂,风姿绰约的贵气中混着世家子弟里不多见的凛然和刚毅,让他少了书卷温雅之感,多了凌云壮志之态。在两人为数不多见的几次偶遇中,三娘子觉得陆承廷身上有一种特别能引人侧目的武神下凡之气,不管他往哪儿站,旁人的余光视线总会不自觉得跟着他那抹飒爽俊然的身影移动着,似哪怕只看上一眼都是好的。
只可惜,这样一个英气神武的人,姻缘之路却不太顺畅。
“这样想想,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句话说的真是没错。”三娘子思忖完后回了神,莫名的也觉得有些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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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姚氏是刚过门的新媳妇,除了早晚要在秦氏跟前做规矩以外,内院的大小事务还远轮不到她插手干预,所以初来许府的她也乐得清闲,但凡来三娘子这里小坐,没一个多时辰是不会走的。
便如今日这般,当姚氏懒懒的看了看日头堪堪起身的时候,五娘子那边已经把今天的功课全做完了。
三娘子见状,一边喊了子佩带五娘子去净房洗手,一边亲自将姚氏送出了海棠轩。
待三娘子折回屋的时候,五娘子正坐在罗汉床上捧着一叠菊花糕吃的正欢,见三娘子进了屋。五娘子先是咽下了口中的糯糕,然后又喝了一口水润了嗓子以后才说道,“三姐,你知道不知道母亲往哥哥屋里添了两个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