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谋反的时候,祁王的人闯进了卫王府,父王不在,母妃被陈皇后困在宫中。
她带着他躲进了厨房的米缸里,他那时候害怕极了。怕自己会被杀死,怕自己再也见不到母妃。他怕得发抖,却不敢哭出声来怕引来反兵,只能捂着嘴小声的抽噎。
他还记得那时候有黑暗的米缸里她的嗓音清脆明亮,她问他:“泰儿,你怕吗?”
他不敢出声,怕一出声就会忍不住大哭,只能不断的点头。
她道:“姐姐也怕。”然后她又说:“这样,你把手给我,我们牵着手,这样就没有这么怕了。”
她的手那样软那样滑那样温,握紧了他的手,就像冬天的阳光一样,然后他就真的感到没有这么害怕了。
后来他们差点被找到,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她让他继续藏在米缸里,然后自己出去引开追兵。而那一次,她被人砍了一刀。
当小小的她包扎着伤口,还笑着安慰他说:“泰儿,姐姐不疼。”的时候,他就对自己发誓,他以后一定要变得强大,比父王还要强大,然后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什么时候他们开始变了呢,当“父王”变成了“父皇”,当他们从王府搬进了皇宫之后,她不再经常出现在他身边,也不会牵他的手,见到他也会客气的唤一声“殿下”。
再然后,她还没来得及等他长大,没来得及等他变得强大,她便嫁给了他的父皇,成了他的“母后”。
母后?
太子悲伤的笑了笑,这真是一个可笑的字眼。
然后他抱着自己的双腿,难受的蜷伏起来。
第六十章 试探底线(收藏到200的加更)
皇帝走进长坤宫的殿门,看着盘腿坐在榻上,正低头认真在一本册子上勾勾画画的林嫤,摆手示意了一下正准备屈膝给他行礼的宫人,悄悄的走到她的背后。
然后他才看到,她勾勾画画的是一本长坤宫的库册。
他看着她在一行“和田玉小佛”的小字上划了一个勾,出声问她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嫤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皇帝,才高兴的笑起来,道:“皇上?”说着一边下床准备穿鞋起来,一边俏笑着道:“皇上怎么不唤人,倒吓了臣妾一跳。”
皇帝将她按回榻上示意她不用起来了,然后拿了小几上的账册坐到了另一边,舒适的斜靠在迎枕上,问她道:“你这是准备赏人?赏谁?”
林嫤笑道:“皇上难道忘记了,明日臣妾的家人要进宫了。”
皇帝这才想起来,拍了一拍额,道:“看朕这记性。”
新妇出阁三日,有三朝回门,但皇家不比寻常人家,必然没有迁就臣子的道理。但皇家也不是一点人情味都无,皇帝纳后纳妃的第三日,后妃仍可以召见家眷一见,姑且就算是回门吧。
皇帝又问道:“你娘家明日有什么人进宫来?”
林嫤“嗯”了一声,然后掰了手指头数:“我娘肯定会来的,二伯母应该也会,祖母大约也来,大伯母这些年寡居不爱出门,大约是不愿意进宫的,二嫂三嫂等人估计不愿意给臣妾添麻烦所以应该不会来的。”
皇帝点了点头,将这些人默记了下来。又看了她一眼,温笑道:“宫里也是你自己的家,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若是想见,就将她们所有人都召进来。”
林嫤睥睨了他一眼,露出一种别有深意的浅淡笑意,道:“皇上的那些爱妃们可不好惹。”
皇帝将手中的库册放下来,伸手轻轻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眼带笑意的道:“听闻你今日差点将昭阳宫的屋顶都掀了,倒还敢恶人先告状了。”
林嫤扁了扁嘴,故作委屈道:“那也是因为您的爱妃差点将臣妾这个皇后的脸皮给扒了,可不是臣妾先做的这个恶人。”
然后示意旁边的宫人将榻上的小几搬下去,挪动了几步,靠到皇帝身上,手挽着他的手臂,眼睛明亮又狡黠的看着他,声音怯怯的道:“姑父生气了?”看着像是做了坏事却又怕受到惩罚,所以趴在他身上恳求轻罚的毛茸茸的小狗。
他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道:“你是皇后,后宫交给你打理朕放心,只要不要太出格,朕不会过问。”
林嫤得寸进尺的问道:“那皇上所谓‘出格’的底线在哪里?臣妾要是对贵妃或其他宫妃再狠一点呢?”
皇帝低头看了她一眼,一语点破她的心思:“你这是想在朕这里要一把尚方宝剑呐。”
林嫤没有半点心思,笑眯眯的仰头看着他,道:“皇上英明。”
皇帝叹了一口气,拿了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捏了捏,然后眼睛有些出神的道:“贵妃这两年确实不安分了些,也是她的性子使然。以前你姑姑在时,还能对她管束一二,你姑姑去后,她在后宫一人独大,越发将这后宫折腾得没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