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朝后,父皇听信乌丸轨之言惩罚他,也将正义等人贬为庶民。但在这些时日里,正义并未抛弃他,时常与自己暗通书信,为自己出谋划策,劝自己忍下今日之苦。
他深以为然,也依他之言而行,时时警醒。
当再见到正义时,他感慨万千,而正义也哭着对他说:“殿下何时可得据天下?”
他酣然泪下,说等他登了大统,定不忘记他今日之功!
他收回神思,又望向居于上首的父皇,暗暗紧了紧拳头。
终有一日,他要坐上那个位置,君临天下,让那些看不起他,欺负过他的人都尝到报应!
等他坐上那个位置,就再也不用怕什么人,就能为所欲为!
“众卿若是无事再奏,朕倒是有事要宣布。”宇文邕眼神一扫下首诸人,寒气四射。
宇文赟刚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没留意到朝议已经结束。
他看得出来,此时父皇的神色严肃,恐怕要说很重要的事。
正思索着,上首之人沉声开口道:“朕去岁因疾,所以不能平寇。但入于齐境,备见其情,齐军之行师,如同儿戏。况其朝廷昏乱,政由群小,百姓嗷然,朝不谋夕。上天既然给我大周机会,若是不取,恐生后悔。前次,我军出于河外,并未扼其咽喉。晋州本高欢所起之地,镇摄要重,今往攻之,齐军必来救援;我军严阵以待,击之必克!然后乘破竹之势,鼓行而东,足以穷其巢穴,混同文轨。”
宇文赟静静听完,眼中无半点惊讶之色,反倒讽刺地轻勾起唇。
父皇的东伐之心始终未灭,前不久才在正武殿大醮过诸将,今日便又如此明确地表了决心。
他四下扫了扫周围交头接耳的人,见有人出来请命,希望父皇收回成命,心里暗暗嘲讽。
宇文邕没有想到去岁之征带来了这么大的挫败,竟让诸将无人愿行。
但伐齐之事势在必得,一定要抓紧才可以!
“陛下。”
宇文邕闻声望去,见杨坚执笏出列,鞠了鞠身子,略带探究地望向他。
“臣愿誓死追随陛下,征讨齐国!”
宇文邕眸色渐亮,但却没有多言。
杨坚继续道:“臣知齐□□日久,百姓疾苦。去岁之征,齐国不少百姓流离失所,但伪齐之主不思战后之苦,反而下令营建邯郸宫,劳民伤财,挥霍国本。臣闻不久前雉集于伪齐御坐,可见天道赏罚分明,知其气数将尽,才有女祸亡国之兆。天与不取,反受其咎。陛下为一代仁主,此时出征正是时机!陛下出兵,定能一举拿下齐国,救百姓于水火!”
“哈哈哈……”宇文邕静默了片刻便朗声笑道,“诚如卿所言,有卿追随,平定齐国指日可待!”
下首闻言不禁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还不待群臣反驳,宇文邕便起了身:“机不可失,朕伐齐之意已决!若有胆敢阻碍吾军者,当以军法裁之!”
铿锵之声回荡在大殿之上,下首再无敢言之人。
战争有时往往就在君王的一念之间,这场朝议宇文邕从一开始便势在必得,或许在他看来有时□□更加快捷有效。
一个简单的序幕很快便扩展开来。
不出几日,宇文邕便下令以越王盛为右一军总管,杞公亮为右二军总管,随公杨坚为右三军总管,谯王俭为左一军总管,大将军窦泰为左二军总管,广化公丘崇为左三军总管,齐王宪、陈王纯为前军,自己总戎东伐,即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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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落接过侍女递来的衣衫,一件件叠好放进了包裹。
宇文邕进来见她在收拾东西,忙走了过去。
他屏退了诸人,见高氏神色慌张地退出去,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凌厉。
他一把揽住她:“这是做什么?”
尘落在他身上蹭了蹭,笑道:“没什么,刚才义母和我说你要出征去,所以我帮你收拾些东西,顺便也给自己收拾了。”
宇文邕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捧起她的脸,故作镇定道:“战场凶险,你身子初愈,留在长安等我便好,不出半年,我定凯旋。”
尘落不知为何,觉得心似乎被他的话刺痛,嘴角的笑容瞬间僵硬。
宇文邕一慌,柔声道:“你在怪我挑起战争吗?”
尘落摇了摇头:“恩嗯?…我没怪你,义母说一旦开战,又免不了生灵涂炭,但是我觉得或许只有战争才能结束战争,以战止战是这个时代唯一的办法。先前在同州的时候,你派来照顾我的宫女里有一个是从齐国流落来的,她说齐国的皇帝荒淫无度,后宫比你这里奢华好几百倍不说,战乱下,朝廷不仅只顾着自己享乐,还对百姓不与救助,使得齐国百姓流离失所,易子相食。试想这样的人怎么配做一国的皇帝,你去打他没什么错,要我是将军,一定第一个替你冲锋陷阵!”
宇文邕听她轻松地说着这样的话,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他眼中流露着难言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