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夙卿走时,老夫人还嗔笑她道:“在宫中一定不要忘了宫外的晋安侯府啊!”
谢夙卿扯着嘴皮笑了笑,不带感情,心里透着凉意。
这是谢夙卿第一次来到蔺阳侯府,因是乘着太后的马车,代表的也是太后来访,尊贵之气一下子凸显了出来,蔺阳侯府的门前也足足有三排的人来迎接,为首的不是蔺阳侯,而是他的妻子,谢云婧。
“妹妹,什么风把你给出来了?”谢云婧的笑如和煦的春风,看上去就有种万物要复苏的感觉,她的肚子已经垄了起来,说话时,她的手也不自觉的抚着自己的肚子,听说,这是一种作为母亲的自然反应,保护。
“代太后娘娘来看看侯夫人,当然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把东西送上来!”谢夙卿笑着说道,旁人却看不清她笑里有何种意味。
得到谢夙卿的吩咐,一行宫人托着大大小小的托盘走上前来,足足排了一条十余米的长队伍,这些都是太后给蔺阳侯府的赏赐,价值连城自是不必多说。
谢云婧知道谢夙卿得以出宫来蔺阳侯府探望她时还吓了一跳,无事不登三宝殿,谢夙卿,不,应该是太后,找上蔺阳侯府又有什么事?
直到太后的赏赐摆在自己的面前,她才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定有什么事情要找上蔺阳侯府了。
………………
等到谢夙卿出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天上乌云滚滚,忽的一道光亮从东边的苍穹上劈了下来,随后雷鸣声响彻了半面天空,谢夙卿还未来得及登上马车,几颗豆大的雨珠便打在了她白皙光滑的脸上,不出片刻,倾盆大雨。
谢夙卿苦笑,像是在和自个儿说话:“这西楚的天下,怕是要变天了。”
佛陀法师是在蔺阳侯府一行的第三日来到宫中的,好几辆简单朴素的马车默默从皇宫的东侧门进入,消失在皇宫之中,这件事并不能大肆宣扬,相反,皇宫中必须封锁消息,皇帝病重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
谢夙卿陪着太后坐在一旁的榻上,看着这一切,简直就是群魔乱舞,人鬼面具张牙舞爪的穿梭在符文之间,香烛缭绕,散发着独特的气味,似麝香,为首的法师嘴里大喊着咒文,让人听不明白。
整间殿室里都是沉重肃静的,直到梵音截止,香烛上的烟雾不再缭绕,谢夙卿才从懵睡中清醒过来,她一向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
太后拢了拢自己的衣摆,端坐起来,眼睛里满载着渴望,“不知皇帝的病……”
为首的法师摘下了面具,是一个蓄了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士,然而他的脸却是很青涩,看白净的脸颊,山羊胡子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不着调。“肉神分离,就像河水失去灵气而枯竭,若要将神召回,先补齐肉身,补齐缺失的肉之灵气。另外,切忌杀生,免得其中煞气更重。”
补齐肉身?究竟要如何补齐,谁也不知,而佛陀法师也并未说明就离开了皇宫,只丢下了一句“自悟”,如此嚣张的气焰,恐怕天下无出其二。切忌杀生,众人可不只是想到吃素食的问题,而是皇后,如此一来,皇后也无法动了不是么。
就在太后一筹莫展时,皇宫中又发生了一件让人实为惊愕的事情,一时卷起了风浪,皇后割肉补灵,为求皇帝安康。
“若她真的为了挽回自己的性命,而割下自己的体肤……太可怕了……”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谢夙卿不由身体一震,全身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尽管自己生死都经历了两次,还是不能想象,有人会亲手割下自己身上的肉。
谢夙卿脚步不停的往太后的寝殿跑去,太后正在午休,苏姑姑守在门外,看见谢夙卿焦急的奔来,连忙问道:“找太后有何事?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皇后割肉了,为救皇上!”谢夙卿言简意赅,苏姑姑听见后瞳孔都放大了,显然也是由于震惊,她与谢夙卿所想的一样,要让太后去验明真假。
太后被人从睡梦中吵醒,近日过度疲劳的她眼眶里布满了血丝,她皱紧了眉头,道:“她还真是不让哀家省心!”
太后的这话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蹦出来的。
皇后这段时间以来的举止,不明其中利害关系的自然看不出什么猫腻来,可太后是什么人,谢夙卿又是什么人,一个是历经一生阴险诡谲的太后,一个是生死来回两次的谢夙卿,皇后打着什么主意,她们已经想到一二了。
只是谢夙卿比太后想的还要多一层。
皇帝为什么突然一下病倒,皇后又为什么会在皇帝病倒时出面,而不是做个透明人,那样或许谁也无暇管到她,活得应该更久一些,另外,佛陀山法师的身份也未经过确认,只是凭着蔺阳侯一句话,怎么能够断定他们真的是佛陀一族呢?
如果,他们就是来帮助皇后的呢,这是不是意味着蔺阳侯府已经要和皇后及三皇子站在统一战线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发展又太快,这些疑点就很容易让人无暇顾及,谢夙卿的眼神变得更加深沉了。
见到皇后时,只见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毫无血色,宁芜伺候在她的身边,泪眼朦胧,皇后强撑着她的身体起来,却又无力的倒了下去,引来宁芜的一阵惊呼,“皇后娘娘……您……您还是别折腾自己的身子了,刚刚割下自己的体肤,您怎么还有力气站起来,奴婢看着那一盆子血,真替娘娘您心疼……”说着,宁芜又自顾自的抹起眼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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