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这回放下了勺子,看了看对面的和风,摇了摇头。
和风托着脑袋,“完了完了,这回完了。没带钱可怎么办,莫说买别的,咱俩这都要走不了了!”
忽而,叶棠看着和风身后不远处笑了,“唔,钱来了。”
从小木桌前起身,叶棠迎到那白衣公子面前,笑道,“你怎么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主动拉了他的手。
萧池看了看她,她今日是不是太过热情了。
果不其然,那小手顺着他的衣袖往里掏。他立刻便明白了,八成是出门又忘带钱了。
“别掏了,在这边。”
萧池取了银票给她,她悄悄一看四周,街上繁华,似乎也没人注意她。迅速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萧池一来就将叶棠牵走了。
小木桌前,与和风对面而坐的,已经由叶棠换成了承译。
叶棠没想到,这几乎是她最后一次来祁州府了。
因为回去没几日,九王爷几乎就寸步不离跟着她了,时不时将她往怀里一揽,伸手抚上她的小腹,说是要提前摸一摸他的孩子。
有孕后,她嘴倒是更挑了。除却冯师傅做的几样点心她会尝一些,往往一桌子的菜什么都不想吃。却又爱在夜里折腾他起来给她煮面。
他和她的孩子终于降生,萧池为孩子取名萧翊。翊,识之广博也。
萧翊满月的时候,九王府里宴请亲友,老将军也亲自到了。众人围桌而坐,倒像家宴。
席间,九王府里燃了烟花。自此之后,清音在耳,烟花微凉,他与她夜听风雪,春日煎茶。放眼望去,芭蕉樱桃,疏雨圆荷,凛凛薄冷寒气终于褪去,一切都山明水秀起来。此后山高水远里,全是真意。
☆、番 此去经年 青梅煮酒
京都最繁华的茶楼里,搭了台面一张。这茶楼平日会请些弹词唱曲的过来。品茗闲谈间,茶客也可多花一两银子点首小曲儿以助雅兴。
今日茶楼里的人比平日多了些,只因听说今日登台助兴的是芙淑姑娘。常来的都知道,这芙淑不弹词,不唱曲,只跳舞。
并且,若是有人扔给她三两银子,便能落她一件衣裳。别的姑娘来要一两,可她要三两。就算如此,还是有人扔给她钱。
毕竟是茶楼,茶客多懂适可而止。惟独今日不知从哪来了个纨绔公子,出手阔绰。
那公子往台下一站,道,“芙淑姑娘,别人一次给你三两银子,本公子一次给你十两!你可不能食言!”说完他便先往台上扔了两个银锭,共二十两。
芙淑依言,落了两件衣裳。
一曲舞毕,芙淑气息未平。
那公子点点头,瞧着她一笑,说,“本公子见过的姑娘无数,舞姬里头,你是穿得最多的。不过没关系,不就是银子么。”
芙淑心下忐忑,又见那公子干脆出了一张百两银票,往台上一扔。
“芙淑姑娘,请吧。”
她就算穿的再多,也不可能在身上穿十多件啊。
人心本险恶。眼见一个姑娘被人当众为难,茶客里看热闹的多,却无人替她解围。热闹看一看便过了,那纨绔公子不知是谁家少爷,谁也不敢轻易得罪。
眼看她身上只剩了身前一抹红。最后,还是茶楼老板出来替她圆了场,“公子,咱们这儿是正经喝茶的地方,毕竟不是烟花巷柳之地,适可而止。”
芙淑从地上捡了衣裳。匆匆跑了下去。
她穿上衣裳,卸去妆容,买了好酒,回到郊野破落的小院子,生火替他煮酒。
酒煮好,她端了一盏给他。
他却说,“是不是为了钱,你什么都肯做?”
她一怔,笑道,“你在说什么。酒刚煮好,你先尝尝。”
袖手一拂,他将她端的酒洒了一地。随后取出一锭金子来。
“芙淑,用这个要你将身上的衣裳都褪了,不知道够不够?”
她看着他,原来,他都知道了。
芙淑一笑,道,“够,当然够。”
她夜夜陪他,何曾要过他一丝回报?
他籍籍无名她不嫌,家徒四壁她不嫌,布衣蔬食她更是半句怨言都没有。挑灯夜读,不论多晚她也陪着。他没有酒了,她便出去想办法。
如今,他终于回报她了。给了她一锭金子不是吗。
衣衫散落一地,人前不敢落的那抹红在他面前落得自然。她就站在他面前,笑道,“蒋公子可还满意?”
随后她接了他手里的金锭。
他却反手便是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狠,她脸上当即便红肿起来。伏在桌子上一时没起来。
一回头。他已经到了她身后,衣摆一掀,他说,“一锭金子,只看看岂不是亏了?”
自始至终,她就一直伏在那张粗糙的小木桌上。
待他终于放了她,她一转身,他已经衣冠楚楚,“你走吧。”
她以为他是在说笑,直到一柄匕首抵在她眉心。
“要么走,要么死。”
她眉心有血流下,他依旧毫不手软。
只一瞬间,她便看清了眼前这个男人。
穿好衣裳,临走前,她没忘了拿起桌上那一锭金子,说,“多谢蒋公子。”
自此之后,这青梅酒,便由他亲自来煮了。
他以为,她离了他这漏风又漏雨的小破房子,能有更好的人待她好,娶她回家,给她更好的生活。
至少,不用跟着他食不果腹。又至少,不会比她现在过得更差了。
可离了他的五年,从未有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