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边的萧池看在眼里,轻轻一笑,也未出声扰她。蔡老伯当初说的一点没错,他如今的确是被她咬的死死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入耳缠绵又清晰。
不能说的感情苦,可她终究是被人明里暗里宠着长大的。
可他呢,凄风苦雨其实也只一场。只不过一场便是从头到尾的十几年。
九王府里植物多,又放肆长了许多年,藤蔓蜿蜒,树木参天,花也艳,每每春雨一过,没几日便能重新疯狂嚣张起来。
他其实很久没有注意这些了,可冬天的确是结束了。透过桌上这些颜色瓶罐,他竟也能看见开不完的春柳春花满画楼了。
可她拿着笔拿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未取色落笔。
萧池忽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起身到了她跟前,将她抱在膝上,又将笔从她手里抽出来,挂回原处,马上不停揉着她的手。
她的手指有些僵硬,执笔比不得原来灵活了。而且,他看出了她眼里的难过。
“没关系,不想画就不画了。”
她任他揽着。缓缓靠在他胸膛上,看着满桌子的东西,一脸失落。他依旧不停给她捏着手指。她的确是失了许多灵气,每每吃饭也少了许多。
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他便随手拿了挂在她身上的一个香包。那个香包做得拙朴,无论是做工还是布料。他今早给她换衣裳的时候就看见了,她不愿意摘,他就给她挂回去了。
这会儿他拿了那个小香包,问她,“叶棠,这是哪来的?”
她终于不在盯着桌子上的东西看了,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香包,说了一句。“子鱼给的。”
“子鱼?谁是子鱼?”
“就是会做衣服的子鱼啊。”
他大概明白了,是那个村子里的人给她的。
似乎怕她想起叶修庭,他又拿出一个小香囊,放进她的手心里。
“你看,我这里也有一个香囊。”
只不过,他的那一枚,时候太久了,早就没有了香气。只有香囊上寒枝枯瘦,惟尽头绽了一抹翠绿鲜红,是翠叶掩映间的几颗樱桃。
她将手心那个小香囊轻轻捏了捏,又放在鼻前嗅了嗅,什么味道也没有。
忽而又说,“这个我知道。”
他笑笑,随口问她,“你知道什么,嗯?”
他的旧事,他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她怎么会知道呢。
“这个就是那天你掉在街上的那个香囊啊,我怎么喊你都听不见。”
他一怔,又问她,“叶棠,你说什么?”
她靠在他身上想了想,才说,“就是那天哥哥带我去街上,说要买风车给我的。”
她顿了顿,他忍不住又问她。“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看见了它,本来想还你来着,可喊你也没听见。后来就被一个小乞丐抢走了。”
这似乎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又说,“那个小乞丐还抢走了荷包,哥哥说好的风车也没有给我买。”
一切都清楚了。
原来,捡到他的香囊的人是她,根本就不是许芳苓。
怪不得,她先前就知道许芳苓是个小乞丐。还有,大寒那天是她的生辰,她出去见了叶修庭,带了一个金色的风车回来。却被他一气之下给踩碎了。所以,她同他吵,同他闹,不肯穿他给的衣裳,被他tuō_guāng了关了一天。
这些,她先前从未同他说过。就算她没说,他也不知道捡到香囊的本来就是她,他还是爱了她。
先前,他觉得这香囊重要,所以凭着它找到了许芳苓。可遇到她之后,这香囊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
爱谁不爱谁,怎么能是一个了无生气的物件说了算的。
先前有所凭借地对许芳苓好,给她温饱富足。不过还是因为他不爱。
他一早便清楚这道理,所以将香囊从许芳苓那里拿回来便收了起来。
将她抱紧了,他叹道,“叶棠,原来是你,一直都是你啊。”
她似乎还沉浸在幼时那个没买到风车的下午,冷不丁来了一句,“哥哥呢?”
算来,叶修庭应该已经出京了。平景关三日便失守,淳于人来势汹汹,已经容不得他耽搁了。
“你哥哥去平景关了。”
她眼中掠过一抹失落,与以前叶修庭不在家的时候一样。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叶修庭的话,若是顺利,三个月吧。”
良久,她安静点了点头,没在问什么。
叶修庭走前一夜,去了将军府南边的小院里。夕岚见了他很是惊喜,他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来了。府里传言,叶棠不见了,他亲自出去寻,而且他一早就已经将她临盆的事情安排好,怕是不管找不找的到叶棠,他都不会回来了。
肚子越来越大,她却越来越平静。因为就算没有他,她也还有个孩子。那是他的孩子。没了舌头,口不能言。可至少也不用于风尘辗转,费心讨好别人以求温饱了。
夕岚以为自己看错了,搁下手里的绣活,起身去迎他。
叶修庭一眼便看见了桌上散落的布料,还有几件小孩儿的成衣。往榻上一看,还整齐叠着一些,薄厚大小不一,已经够孩子穿好久了。
她每天闲着没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做。贫苦出身,夕岚的手其实很巧。上次夕岚给他的那件外衫他虽然没穿,可的确是他的尺寸。
他在桌边一坐,她给他满了一盏茶,随后坐下又重新拿起了那件未做完的衣裳。
他也未喝。只说,“本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