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里,叶棠正趴在床上,逗着那只小白鸟。
信灵认路,自来过一次后便记住了地方。夜幕一降,寒风一起,它也不往房里钻了,径自从南边小窗里钻了进来。反正,这里也一样暖和。
小东西正站在叶棠的枕上。叶棠伸手戳了戳它圆滚滚的小身子,身上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她反而一点都不困。
没多久,那小东西就被她戳烦了,肥肥的小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可惜还是挪得不够远,没能逃过她的魔掌,又被她抓进了手心里。
这地窖里的确是没什么能让她打发时间的,她就抓着信灵,一会捏捏,一会儿戳戳。最后实在没意思,她站到那扇小窗下,一抬头,发觉连月都看不见了。
她有些烦躁,已经整整一天没人跟她说话了,今天这么晚了,他该不会不来了吧。长夜清寂,在这地窖里,灯火通明,她倒是也不怎么怕了。不过,今夜似乎能听见丝竹声声。
脚上伤容不得她多站,于是她又坐会床边上,看着自己裙摆上无数只形态各异的宝蓝金翅鸟,层层叠叠。
这衣裳在地窖里显得愈发华丽了。她伸手往衣料上一摸,呵,连金翅鸟的羽毛都是一针一线手工绣出来的。颜色渐次变。每三两针便要换一种绣线才不显突兀。
她叹了口气,这绣工花了那么多心思制成的衣裳她只能穿着待在地窖里。
双腿一伸,她又看见了自己的脚。脚上的纱布,还是九王爷亲手给包的。
她突然就想起来,他将自己的脚放进手心里的时候。
她不过轻哼一声,他便转过头来问是不是弄疼她了。
叶棠似乎从没想过,就算这九王爷脾气再好,是不是真的好到可以轻易给一个女子耐心包扎脚上伤口。
正因为她爱过,她知道爱是怎么回事,此时再想,难道这九王爷对她-------
这想法一萌生。她便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随即摇摇头。
她清楚记得他说过,他待自己好,是因为她是九王妃。若他娶的不是她,他也会待别人一样好。
况且,这天下随便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像她一样,又脏又能惹麻烦,他应该会更喜欢才对。
她正坐着出神,突然听见有人叫她。
“喂,九王妃?”
这地窖寂静了一整天了,一丝声音都没有,连她自己的呼吸都清晰可闻,叶棠只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四周一看,又听那声音说,“哎呦,小姑奶奶笨死了,我在这儿呢!”
叶棠这才抬头,看见了趴在枯草上的和风。他也不嫌脏,为了看看他,一定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
叶棠下了床,跑到窗户跟前。抬头看他,“和风!”
那歌舞着实没什么可看的,何况还有许芳苓在,他站了一会儿便走了,这会儿笑说,“知道你无聊,就来跟你说说话。”说着,和风一努嘴,“你的脚,要记得按时换药。”
叶棠点点头,“你放心吧,九王爷每天都------”
她说了一半,突然不在说了,转而又问,“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和风冷哼一声,想起萧池正坐在揽月台上看那几个歌姬,还有那个承译,没好气道,“他啊,揽月台上呢。”
“揽月台?”
“嗯。”听得些许声响,原来是丝竹声停了,和风一瞧,见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三三两两回了,便说,“我得走了,改日在来看你。”
叶棠见和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腿上枯草,匆匆走了。这偌大地窖,又回归了寂静。
歌舞一散,萧池从揽月台上下来,没走多远便碰上了许芳苓。
叶家兄妹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他娶的九王妃更是站在城墙上当着众多百姓亲口承认了。许芳苓思量再三,还是决定来九王府看看他。
月照花林。石板蜿蜒,他一人占了正中央的位置缓缓走着,许芳苓只好差他一步跟在他身边。
快到了花林尽头,许芳苓看这九王爷没有同她开口的意思,只好说,“你宁愿一人深夜笙歌,也不愿去醉雀楼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