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穿过驿街,骑马途径古莲寺,突然寒风吹面,陈郁抬头,认出院墙内一株高大且光秃的银杏树,树叶早落尽了,冷风中抖动的枝丫,仿佛颤在陈郁心口,他顿时有种道不明的惆怅感。
曾经金叶纷落,一片片淹没在前尘往事中。
作者有话要说:由晟:半番是不能娶宗女,但应当不禁宗子娶半番。
导演:所以你是想表达……
由晟:不,你想多了。
第29章
初春,陈端礼带陈郁、戚适昌到城西吴先生家送上束脩, 完成拜师仪式。吴先生很年轻, 不到三十岁, 教学态度认真, 广受家长好评, 就是收费贵。对陈端礼而言,钱不是问题。吴先生家离陈家不远,腿脚便捷,每日清早过来陈家授课,午后返家,风雨无阻。
教学的场地,就在陈郁居住的院子里,陈端礼让人布置出一间清幽的房间, 摆上两副课桌。吴先生有一件厚重的书案,教学时, 他总是站着, 从不坐,居高临下注视学生,别想搞小动作,他功课抓得紧, 戚适昌简直苦不堪言。
陈郁在家受学, 自在舒适,没什么秦氏兄弟来抓弄,曹五郎, 韩十郎来s_ao扰,他认真听课,专注学习。
吴先生很喜欢陈郁,这个学生性情温和,人也聪慧,上课时心无旁骛,对于明显是来陪读的戚适昌,吴先生一样教导他,虽然他对读书毫无兴趣,态度敷衍。
虽说是在家读书,也有休假的时候,跟书馆一样休。
对于这个刚十五岁的儿子,陈父的要求不高,只让他读书时好好读书,玩耍时注意安全。遇到休日,他可以外出游玩,不过陈端礼不大许他跟郑远涯到处乱跑,前往鱼龙混杂的地方。
这个休日,一早天色昏晦,墨玉启开窗户,又忙关上,嘴里念念有词:“看这天是要下大雨,奴家得赶紧去看看书斋门窗关没关严实。”陈郁刚起床,仅穿好衣服,头发还没梳理,他淡语:“不会下大雨。”
墨玉本来一只脚已迈过门槛,听到陈郁的话,她皱了下眉头,但没说什么。墨玉还是去书斋察看门窗,虽然她觉得陈郁这么说肯定不会下大雨。
陈郁没等墨玉回来帮他梳发,先行出寝室,他站在檐下,感受空气中聚集的水汽,舒适得要睡去。他靠柱合眼,潮s-hi的春风润泽他的双唇,乌黑的长发垂在肩上,斜风轻弄。他听到前方有女婢在和人亲切交谈,喊那人戚三郎,陈郁睁开眼睛,见到已经挨近自己的戚适昌,他走路像猫一样,一点声响也没有。
“今儿要下大雨,我看也不能出城骑马,要不我们去庆舟茶坊听书?这两日,说书先生在说《西山鬼窟》,可j-i,ng彩了。”戚适昌边说边扫去落在发上的水珠,动作粗鲁,把一幅软巾子弄得歪歪斜斜。
“适昌,我今日不想外出,你自个去吧。”陈郁慢悠悠地,很懒散的样子。
“那行,我出去了。”
戚适昌衣物讲究,沾沾自喜,平日里俨然是富贵人家的子弟,而且手头阔绰。陈端礼待他虽不至于像亲生儿子,但也十分关照,他自来城里,日子过得如鱼得水。
陈郁在毛毛细雨中穿过院子,他看了会雨,听墨玉喊他梳发,他才过去。他坐在镜台前,由墨玉为他梳理头发,结编成髻,墨玉心灵手巧,总是能梳出时兴好看的发型。
窗外很快下起雨来,但只是小雨,陈郁前往书斋,浏览书架上的书卷。他取下一本,靠着一张矮榻,翻阅书卷,耳边雨声淅沥。当郑远涯前来找他时,发现他脸上贴着一本打开的话本,一只白皙手臂整个露在袖子外,已经睡着了。郑远涯拿走书,入目他的睡容,竟似被迷惑般,在他眉眼唇鼻上流连,喃喃自语:难怪都说他是鲛女的儿子。
春日,对陈郁确实是个好时节,常有y-in雨绵绵的时候,而眼见着,清明快到了。
墨玉收拾陈郁的行囊,见小主人在镜台前端详自己的装容,揶揄他:“小郎君去南溪扫墓,正好能见到心心念念的舍人。”
陈郁整整衣冠,怅然道:“我去南溪扫墓,阿剩去广州扫墓,碰不着面。”
按行程,赵由晟应该早已踏上去广州的路途了。
这是墨玉没意料到的,不想赵由晟居然这么难见,说来,他离开泉州城也有好几个月了。
南溪,是陈郁大想回去的地方,他七岁归国,在南溪住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那是一段可怕的时光,父亲不在身边,由祖母看管他和异母姐姐陈缨。在南溪,陈郁受到虐待,直到陈父一次突然回乡,发现他身上的伤痕,心疼且愤怒地带着他和陈缨回了泉州城,自此陈端礼不再率船出海,而是选择陪伴在子女身边。
从泉州城到宁县确实不算远,大清早出发,赶路的话,夜晚能到。陈父带着一众奴仆,夜宿村店,到第二天午时才到宁县县城,而后从县城前往南溪。
去南溪路上,路过茶溪,赵由晟在信里告诉陈郁,他就在茶溪畔的溪花书院读书。当陈郁来时,溪花书院里已经没有赵由晟,映人眼帘的是溪畔或粉红或艳红的茶花,绵延一片。陈郁骑在马上,折下一枝茶花捻在手上,低头嗅了嗅它的气味。
陈家老宅,在陈郁记忆中是座y-in沉,深邃的大宅子,当陈郁站在它面前,发觉它原来如此明亮和清晰,它的每一根木梁,每一块石雕,每一件彩塑,都那么熟悉。为何会是这般,明明以前排斥着它,这趟回来却又突然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