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同情:看,他妻子从此再不是个完整女人,他还对她一往情深。
唐心气得爆粗口,猛地将手中的握力器掷向办公桌。
握力器砸在桌板上,发出“嘭”的一声。
“唐心,镇定!”惟希轻唤一声。
唐心抬眼望她,脸上满是固执到桀骜的颜色。
惟希伸手压一压自己眉角,这爆脾气姑娘,一点点耐心都无。
“你美国的十年多次往返签证可到期了?”
唐心眼光如同星辰般猛然闪亮,“还未到期。”
“可愿意替我跑一趟纽约?”惟希问眼前的年轻女郎。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唐心那无处发泄的野蛮情绪倏忽消弭,朝惟希灿然一笑。
“你回去准备吧,此行费用由我支付。”
唐心摆手,“钱无所谓。”
惟希见她恢复活力,笑起来,“车马费住宿费算我的,吃喝玩乐算你的。”
“同我算得这么清楚做什么?”唐心嘀咕着,拉开门走出办公室,抓起她扔在办公桌上的手袋,昂首离去。
惟希望着她的背影,有一瞬间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忽然能理解师傅老白看着她时,那种带着一点点不放心,又有一点点安慰的眼神,一如她此时此刻,既相信唐心能独立办好她交代的事情,又难免有些担心以她脾气火爆的性格,会否在纽约把曹理明的前女友打个半死。
惟希摇头,把这荒谬的想法摇散。
中午惟希在公司食堂用午餐,吃过卫傥做的蟹粉狮子头,食堂做的红烧肉圆子便很有点食之无味的感觉,幸好还有食堂大师傅的秘制卤鸭腿,令人欲罢不能。
师傅老白看见惟希,招手叫她过去一起坐,顺便低声关心起她接的这件私活。
惟希并不隐瞒,将事情大致讲述一遍。
老白眉头紧锁,这种事最麻烦。隐隐约约所有矛头都指向丈夫,然而却没有一个明确的证据表明与他有直接关系。
“药检报告出来了没?”
“最快后天。”
老白点点头,转而说起妻儿,“她铁了心要送白琨出国留学,对蒲良森提供的教育奖学金心动不已,最近着魔般到处打听各种留学事宜。”
“白琨自己呢?”惟希想起犟头倔脑的少年。
“他对自己的未来还没有明确的规划,”老白苦恼,“现阶段对什么都抱持一种你们赞成我就反对的态度。”
惟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师傅。她自己因家庭缘故格外早熟,总想尽力不为家长添麻烦,教他们工作之余还额外要为她的事劳心劳力,所以很不擅长处理中二青年与家长之间的问题。
“唉……”老白叹气,“儿女都是讨债鬼!”
惟希失笑,“师母若真是对那份教育奖学金心动,你何不陪她一起去了解一下?也许确实是一份不求任何后期回报的人才投资而已。”
老白挑眉,“这么好的事,你信?”
惟希一噎。
只怪工作使他们多疑。
吃过饭,老白丢给惟希一份理赔申请。
“新案子。”
惟希翻开文件夹,被申请人“鲁竟先”的名字映入眼帘,不由得抬眼看师傅老白,“他的宣告死亡判决下来了?”
“昨天下达,今天家属就提出了赔付申请。”老白耸肩,“世间人情冷暖,不过如此。”
惟希黯然。
鲁竟先,是一个很难让她忘记的名字。
他大学毕业后来本城创业,经营起一家生意不错的文化公司,经常组织五六线甚至是十七八线的演员、模特到三四线城市去演出,还策划筹拍过两部当时看起来颇雷人,现在回想也算是良心之作的网络剧。
事业小有所成之后,鲁竟先娶了一位小模特,两人之间育有一儿一女。夫妻感情大抵不错,有什么他能轧一脚的开幕式、颁奖礼,两夫妻一直携手出镜。
幸福的日子在五年前的一个春天戛然而止。
鲁竟先平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坊间也没有他潜规则女演员的传闻,他最大的爱好是和一群驴友登山。当时出发与驴友前往福建登未开发过的野山,登山途中迷失方向,鲁竟先自觉登山经验丰富,安抚队友,他去寻找出路,结果一去不回。当地警方和搜救队进行了大面积搜山,始终未能找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鲁太太几次要求立案寻找她先生的下落,每年她先生失踪的那天,都会跑到公.安.局刑.侦队闹事。
惟希犹记得鲁太太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样子,想不到这么些年过去,鲁竟先仍然下落不明,最后由法院宣告他的死亡,而未亡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申请保险赔付了。
思及仍躺在病床上的黄文娟,还有不知去向的鲁竟先,惟希生平第一次生出订立遗嘱的念头来。
世事无常,生死无端,不用唐心向她灌输,她也明白,是该珍惜当下,及时行乐。
r44小黄鱼煨面
无论如何悲伤痛苦绝望,太阳仍然照样升起,一切黑暗都似被阳光驱散。
接到卫傥电话时,惟希正在整理鲁竟先人生“最后”四十八小时的时间线。
自听筒里传来卫傥醇厚的声音,惟希眼角漾起微笑。
“晚上可有时间,一起吃饭?”
惟希看一眼摊在面前的资料,看来中午要在办公室吃午餐才行。
“好。”她答复。
“下班来接你,到时见,女朋友。”对面的声音隐隐带笑,如同一把琴弓,拨动惟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