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仔实指望着茂生能替自己挡一下子的,沒成想,他不替自己挡也就罢了,竟然差点儿就把实情抖落出來,杏仔也怕木琴再追问个不停,便随了茂生起身,赶忙道,我得收拾收拾我的床铺去,好些日子沒睡人了,都乱成了一团麻嘞,说罢,他也赶快溜出了锅屋,进到堂屋外间靠东墙的床边,胡乱地收拾了一通儿。
木琴见此情景,愈发觉得这里面有问題,她又不好扯着耳朵追问,一个人闷成了个哑葫芦。
夜里睡觉时,木琴把装睡的茂生拽了起來,悄声追问事情的原委,茂生被逼不过,才道出了实情,木琴沒有吱声,却翻來覆去地折腾了一宿,硬是沒有睡个安稳觉,她睡不着,搅得茂生也睡不实落,天亮起床时,茂生还呵欠连天的,一脸的疲倦之色。
吃早饭时,木琴对杏仔说道,杏仔,叫你受委屈了,不过,也沒啥儿,过会儿,我就去找你爹,把事情讲清楚了,款子已经用了,眼下也一时拿不出钱來还他,不出一个半月,我一定连本带息还他,要是他还觉得不愉气,就在利息上再加加,算是果脯厂跟他借的高利贷,息金多少,随他定好了,我再跟他说说,叫你和满月赶快去场子里上班,你不能老呆在家里,人闲惯了,也就呆懒了,身上的本事也就荒废了呢?今后,还能干成啥大事吔。
杏仔忙道,娘,你听我的,千万别在这时候去找我爹谈,他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句话就能把人噎死呢?你犯不着跟他低三下四地讲好话,他也不领你的情面呢?我早看透了,甭瞧他现在张狂,离不得我呢?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上门來求我去做事的,不信的话,你就等着瞧,要是我讲了瞎话,你就拿筷子戳我的眼珠子,我都不带眨眼皮的,你信不信。
木琴也觉得杏仔讲得有些道理,遂息了找茂响的念头。
木琴沒想到,杏仔竟有着超人的洞察力和精准的阅人能力,一个多月后,他的话便开始逐一应验了。
在这一个多月里,杏仔生活得有滋有味悠哉游哉的,他主动帮茂生收完了地里的所有秋季庄稼,还催茂生按时去石子场上班,沒让他歇多少工,茂生自是高兴,已然恢复了过去对杏仔的所有疼爱,甚至在原有基础上,更是疼爱上了三分,在他的心里,金叶和怀玉是第一位的,次之就是杏仔和钟儿,钟儿又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京,这双份的疼爱,就一股脑儿地便宜给了杏仔,而京儿和木琴,只能处在次之又次之的位置上了。
茂响却生活在了水深火热之中,诚如杏仔讲说的那样,石子场离不开杏仔,就连他自己也是离不开杏仔的,就如同杏仔是他的拐棍一样,离了他,总是迈不动腿脚,走不顺步子。
首先,这时间上,就让茂响受不了,平日里,石子场虽是仅有二、三十个人在干活,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分工调度,理顺员工关系,打通工种衔接环节,再加上吃喝拉撒睡,样样不能少,件件都不敢等闲视之,万一哪个关系或环节处理不好,整个石子场便会乱套,进而影响了生产进度,茂响不得不整日蹲在石子场里,看押犯人似的死死盯住干活人员不错眼珠,他平日里养就了一副大爷模样,性子急,脾性又不好,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地训这个吵那个,自己累不说,还惹得全石场的人不高兴,再也沒了过去的顺心劲儿,再就是,石子场也把茂响死死地拴住了手脚,哪儿也去不成溜不得,不仅自己心烦气躁,还严重影响了山外业务的拓展和客户的联系,效益渐有下滑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