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沈打量了一番诊所里的布置,见姚金方还没有醒来的意思,就用脚“哐哐”地踢了踢桌子腿。姚金方吓得一哆嗦,慌张地抬起了头。见是老沈,他赶忙站起来,不好意思地抹抹脸,说道,是沈叔来哩,咋没听到动静哦。
老沈揶揄道,没把你吓着吧。做啥美梦呐,是想娶媳妇的梦吧。
姚金方愈加不好意思起来。他回道,沈叔你总跟我开玩笑,也不把人家的工作放到第一位上。又问,沈叔来检查工作呀,咋不见大队的人陪着呢。
老沈说道,问你个事,你得实话跟我讲。这村的人是不是喜欢搞封建迷信,还是大队干部带头搞的。
姚金方眨巴着大眼睛,寻思了半天,回道,没呀。就是听人说,这村的北山上有火狐狸,说是成精的狐狸。也都是胡说,活着的人谁也没见过,只当听玩笑话罢了。
老沈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叫他出去把酸杏等村干部找来,到大队办公室候着,公社要找他们挨个谈话。姚金方急忙跑了出去。
老沈坐在凳子上,边吸着烟,边寻思着怎样才能打开突破口。
老沈此来,是专为调查杏花村大搞丧葬礼仪和封建迷信活动的。而且,是主要干部带头搞的,影响极坏。
杜主任单独对他讲,要是调查情况属实,就拿杏花村开刀,给全公社各大队各小村重重地敲一下警钟。涉及到的人员,不管是干部,还是群众,一律严肃处理,绝不姑息迁就。
很长的一段日子里,公社大院里到处传着杏花村的事。一是杏花村北山上出了只成精的火狐狸,谁见到谁就要倒霉运。不供着敬着,整个村子就要遭灾遭难,甚至还会波及到全公社全社会。二是酸杏殡葬老娘时,大搞弄神捣鬼的那一套。还纠集全村人为自己老娘出殡,严重破坏了生产秩序。酸杏是在顶风而上,与上级政策对着干。三是杏花村随意制定土政策,损坏人民群众的财产,擅自收缴村人用以看护庄稼免遭野兽糟蹋的土炮,弄得社员怨声载道,苦不堪言。仅此三条,就足以震动公社领导层了。于是,公社组建了这个联合调查小组,专门来查清事实真伪,尽快消除社会上的不良影响。
木琴赶到大队办公室的时候,振富和茂林正在院子里心神不定地乱转圈圈。见木琴来了,俩人就齐上前,打探公社来人的用意。
木琴也糊涂着,说,没听说有啥要紧事呀。
茂林略显紧张地道,酸杏被叫到隔院的卫生所里谈话,现今儿还没出来呢。不会有啥祸事吧。
谁也没有搭他的话茬儿,振富和木琴都在紧张地琢磨这件蹊跷事。木琴瞥见老胡的身影在大门前的坡下一闪,就快步赶了出去。果然,就见老胡正要上坡,奔大队的方向走来。
木琴紧跑几步,迎头赶上去。她也顾不上寒暄客套,就直奔主题,悄声问道,胡大姐,这么急着来,有啥事么。
老胡机警地四下里望望,说道,来调查的。
木琴赶忙把她拉到附近的一家院落,正是茂山家。
茂山两口子婚后一直没有生育,就从外地抱养了一双儿女。大女儿叫紫燕,小儿子叫大路。紫燕和大路都还不到上学的年龄。姐弟俩边看守着家门,边在门前玩耍。
木琴叫紫燕看着点儿动静,说要是有人来,就说家里没人,别叫进来。紫燕欢快地答应着。她还把一只杌子放到大门的正中间,自己一抬小屁股,就稳稳地坐了上去。看那架势,任谁也甭想踏进她家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