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毕竟天赋这种东西羡慕不来，但是这个圈子不是只有演技就够的，只要她摔一次跟头，那么墙倒众人推，绝对再也爬不起来。

可她偏偏就不蠢！

江明楼微微皱起眉，收敛了视线。

总有种被她轻蔑的仇没法报的感觉。

思维发散了一会儿，再回过神，江明楼发现柳明昭居然站了起来，看那方向是冲着杨万俟去的。

江明楼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略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杨万俟在柳明昭站起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再看她向自己走来，竟是瞳孔一缩，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连在掌握他前程的导演面前都没有的恐惧与紧张此刻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肆无忌惮地在身体里肆虐。

杨万俟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在不受控制的颤抖，他快要维持不住平静的表情了。

五年前。

柳明昭饰演的角色董艺目光冰冷，端坐在椅子上，气息内敛而隐忍。

他饰演董艺的爱人白勋，被抛弃的爱人。

他要走进那屋子，然后被董艺抛弃。

他走进去了。

董艺的视线一开始没有落在他身上，按道理她的视线应该落在他身上，但是没有。

董艺瞳孔涣散，明显是在出神，不知在想什么，连他进来了都未曾发觉。

不……她知道他进来了，她看到了他，但没有区别。

她看到了他，但就跟没看到一样。

他不仅不存在于她眼中，也不存在于她的世界里，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

她回过神，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他，面无表情。

光线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从纸糊的窗外投进来，不甚明亮，她的脸一半在光中，一半隐藏在阴影里。

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

当时他本该演出白勋知道自己就要被舍弃的痛苦与绝望，以及对董艺的不舍与浓烈的爱，但是他无论如何也入不了戏，视野完全被柳明昭化妆后精致到锐利的脸庞占据，那看死物一般的眼神好像一个重锤狠狠砸在心头。

惶恐不安。

此时此刻，杨万俟看着柳明昭面无表情地走近自己，手足无措，惶恐不安。

柳明昭的扮相妆容明明是小家碧玉型的温婉少女，可在现实中气场全开的柳明昭却硬生生拖着这扮相化为了气场两米八的女王。

柳明昭走到距离杨万俟两米远左右的地方站定，轻飘飘地扫了杨万俟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转头看向张导，面色柔和下来。

“张导，休息时间闲着也是无聊，不如让我来反串一下？”

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的话。

杨万俟感觉柳明昭话音刚落，自己的心脏也随着停止了跳动。

拍摄场地里的视线全都聚集在柳明昭身上，而她安之若素。

杨万俟终于意识到，柳明昭是自己的心魔。

从五年前的《从今以后》到现在的《金玉之声》，柳明昭是他的心魔。

张导高高地扬起了眉毛，若有所思地看了柳明昭两眼，“你想试试杨万俟的这一条？”

柳明昭颔首，蓦然一笑，丝丝骄傲从眼角眉梢泄露，她的语气在杨万俟听来太过意味深长，手臂上立刻不受控制地起了一片鸡皮疙瘩，身体下意识地后仰，想要逃离柳明昭的气息。

“反正，闲着也没事，不是吗？”

这便是结论了。

柳明昭很快站到了之前杨万俟站的地方。

柳明昭的身影完全隐藏在阴影中，只有一双清亮的眸子反射着微弱的光，光源来自檐角的灯笼。

风吹得灯笼里的蜡烛毫无频率地跳跃，而柳明昭眼中的光也是明暗不定的，像是她内心的写照。

究竟是抵抗风雨顽强前进呢，还是随波追流就此存身于黑暗中？

柳明昭的表演非常的克制，克制到了极点，简直到了用肉眼无法分辨出来的地步，但是她所要表达的东西是可以被直接感受到的。

她唇边有着潦草的弧度，像是下意识地，发自内心地，不自觉间表露出来的真实，但她眼中的光明明暗暗，眼皮微塌，遮住一半瞳孔，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明显的有些过分的阴影，比笼罩于她身上的阴影更浓厚的阴影，给人以悲伤孤寂的错觉。

只是错觉吗？

杨万俟站在场地外，忽然间产生了一种名为“荒谬”的感觉。

看着柳明昭浑然天成的表演，杨万俟只觉得荒谬。

柳明昭毫无疑问是个天赋型演员，她生来就适合大荧幕，适合做一个演员，但是她的努力也是不容忽视的。

她的表演绝不只是演技层面的炫耀，还综合了一切可以综合的因素，仿佛无所不用其极，叫你身上所有的感官都不得不被迫地接受她想要给你的讯息，你或许想要抵抗，但你的抵抗是无力的，她不容许你抗拒她想要传递的。

就冲她今天的反串，杨万俟就可以肯定，柳明昭在背后下的功夫不比他少。

比你厉害的人还比你努力，你哪里还有活路？

杨万俟不禁为其它女演员哀叹，有这么一个存在，何时才能出头？

庆幸，他们之间没有竞争关系。

杨万俟第二次庆幸这一点。

没有竞争关系，柳明昭就算讨厌他，也不会浪费功夫去阴他，顶多喷几句。没有竞争关系，他就不用与柳明昭作对，更不用时时刻刻都被一座名为柳明昭的大山压在头顶，正如影片中的王子芝之于谢言之。

真是太好了。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