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主子, 管事儿的奶奶和二爷要出去逛也无人敢多话,就只看着宝钗挽了只篮子,沈玉鞍前马后围着硬是一个人忙活出了前呼后拥的架势就这么出了大门。等他们都出了巷子门子才不放心跑去与老管家报信儿, 老管家顺便又去跟沈老爷子知会了一句,老爷子摸摸老猫只抱怨了一句“都不带我去”,也就没了下文了。
沈玉带了宝钗就往外走,也没叫套车,两人一前一后穿街越巷,拐了几个弯儿抄着近道儿不知怎地就拐到了京城北边儿的坊市里。
按旧例算,过了腊八就是年,街面儿上来来回回尽是出来采买年货的老百姓,过好过赖都是年,总不能甚都不预备。生意最好的便是那些南北铺子并贩些稀奇吃食的小店,沈玉紧紧拉着宝钗生怕她叫人挤着,先往城隍庙前寻了个能落脚的地方站稳,这才缓了口气笑着与她道:“这外面热闹吧?我想着你肯定没这么着出来玩儿过,平日里出门要么步幛要么帷帽,也无甚趣味,总得带着你出来沾沾烟火气儿才好。”说着又往台阶上站站指着前头诸多店铺道:“咱们换了身儿平民家的衣裳,也不怕叫自家人或是熟人撞上。走,爷今儿请你,想吃甚么玩儿甚么只管说!”
京城里乃是个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格局,贱说得并不是地界贱,而是此地操持贱业的人多。大半烟花巷子商贩铺子都在这边儿做生意,两人绕过自家的铺子专往那稀罕地方去,倒还真看了不少新鲜景儿。沈玉站在一处卖鹌鹑馉饳儿的小摊子上指着摊主刚炸出来的馉饳儿与宝钗看,宝钗轻轻点了下头,青年就极高兴扬声儿与那老汉道:“来一份儿,要个头大点子的。”说罢数出铜板叮当扔进一旁的匣子里,摊主便跟唱曲儿似的唱道:“鹌鹑馉饳儿一份,暖身又利口嘞。”调子尾上拖得长长的,声音还要往高处走几分,带着股子特别的韵律。老汉边唱边手脚利索用签子扎了十五六个炸得金黄的馉饳儿放在木碗里递过来,沈玉就着签子挑起来一个就往宝钗嘴边送,送到一半儿又怕烫还撤回来吹吹再往前送。
宝钗长这么大两辈子也没这么站在路边儿就着个木碗吃东西的,一时抹不开面儿,红了脸往两边张望许久,见确实没人往这边看才凑过去小小咬了一口。沈玉见她肯吃,笑着将碗都递过去,在旁边摊子上寻了个坐的地方,又叫了一碗面便带着宝钗坐下就着汤面继续吃炸馉饳儿。
“这家做的馉饳儿肯下料,汁水也足,好些人专门来寻他家吃。只一处不好,就是得现炸现用,买了带回去味道都会变。”沈玉干脆伸手拈了一个馉饳儿喀嚓一口咬掉一半儿,果然里头肉汁儿汩汩往外溢,却又恰好叫肉馅给拘住没能淌下来。尝着又酥又脆鲜甜适口,连宝钗也没忍住一个接一个多用了几个。
吃过东西,沈玉又往前走,里坊两边的道路越来越窄,做生意的也越发局促起来。走着走着前头有人围在一处轰然叫好,沈玉便护着宝钗也挤进去看热闹。
原来竟是几个回回样的人在做杂耍,吞刀吐火,钉板火塘无所不能,看得人目不暇接。只见班主拿个锣收了一回银钱后反手将家伙什夹在腋下抱拳冲四周作揖道:“咱们大老远走一趟不容易,诸位又如此捧场,少不得拿出些稀罕压箱底的手段才是。”说着招手让个坐在旁边的孩子抱了绳子过来。班主将锣并里面的银钱放在地上,接过小孩子递来的绳子用力往天上一甩,那绳子竟就直挺挺立在地上,另一头又不知是否已经探入云端。
班主这时候打了个花呼哨又对四周道:“这便是犬子,咱们这种压箱底的手艺旁人来且不放心哩!”旁边围着看的就有人急了催他:“快些快些,莫抖这些包袱。”班主笑道:“诸位客官,且听小的慢慢道来。小的早年曾跟西洋商船天南海北跑过,有一年就遇了大风叫吹得晕头转向,船也破了货也丢了,小的命大,带着犬子抱了快木板叫大风吹到了一处海上仙山。那上头有仙人见小的并这崽子可怜,便欲做法送我们回来,临走时候小的又抱着仙人大腿哭求,说是货都没了,回了岸上也无以为生,仙人大发慈悲便传了这个手艺。可惜小的父子俩竟是凡人,说不得哪里就要出岔子,还请客官们多多包涵。”旁边看的都起哄笑骂他胡说,宝钗就回头去看沈玉,沈玉却也笑着凑近道:“他自然是唬人呢,若有仙人哪里竟就这么大方?岂不闻有法不传六耳之说,那唐三藏去取经还得将个紫金钵盂把与佛祖充作束脩,到他这个杂耍的这里就变了性子?呵,不过糊弄人的托词,好往后头要钱罢了,你且只管看。”
宝钗听他这么一说便也放心转回去继续看,那班主扯扯绳子又道:“这绳子便是仙人传授的仙法手艺,此绳扔上去就已经通到天庭仙界。”旁边就有围观的人不乐意嚷嚷:“这绳子悬在此处确实稀罕,但是你说通往天庭就是真的了?怕不是骗人!”班主不慌不忙道:“既然客官不信,便叫犬子上去偷个天庭的桃儿下来与诸位见识见识如何?只一个,这上去容易,若叫天兵天将发现了只怕轻易回不来。小的这把岁数就只这一点骨血,轻易舍不得哩!”此时沈玉就从身上摸出一角碎银子扔进去喊道:“不叫你家小子白跑一趟,这银子权作跑腿儿的钱,你去与我摘个仙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