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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天佑火眼金睛,知道进宝和宝珠两人在李绮节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平日里对他们姐弟很客气,三五不时送上几件不起眼但很实用的小物件,把宝珠哄得服服帖帖的。
孙府其他下人见官人和太太都对姐弟俩不一般,不敢怠慢他们。宝珠在孙府可以说是威风凛凛,意气风发。连带着回李家省亲时,李家的丫头待她的态度也变得恭敬谨慎起来。
李绮节皱起眉头,人人都晓得宝珠是她李三娘罩着的,谁敢欺负宝珠?
“真没人欺负我。”
宝珠轻哼一声,把一碟盐炒南瓜子扒拉到手边,一边嗑瓜子,一边道:“昨晚四小姐吃醉了酒,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呢!还没进房,就一阵子摔摔打打,钗子、耳铛、珍珠串子、金戒子,胡乱扔了一地。扔完又心疼,怕丫头们趁乱捡了去,让曹婶子打着灯笼,一屋子的丫头蹲在地上寻摸。我刚巧路过,远远看了一眼,四小姐立刻变脸,拿眼睛剜我,还让丫头拦着我,不让我从她门前走,分明是把我当贼看呐!”
说着从鼻子里轻嗤一声,呸呸几口吐出瓜子皮,“以为我跟她们一样眼皮子浅?别人的东西再好,我从不稀罕。”
说话间,她故意撸起袖子,露出腕上一支圆形开口累丝花草凤蝶纹金手镯,指间一只錾刻蝙蝠石榴纹金戒子,映着窗棂漏进来的日光,熠熠夺目。
手镯和戒子是李绮节送她的,因为当初是按着给她以后当嫁妆的想法置办的,样子虽然俗气了点,但是价值不菲,能直接拿去店里变卖。首饰是一套的,除了镯子和戒子,还有金耳坠、金事件、金坠角、金簪子。
宝珠欣赏不来那些玉镯子、翡翠镯子,嫌容易摔坏,她就爱金的银的,能换钱钞,能买粮食,还扛摔。手镯和戒子她很喜欢,这次是特意带回李家显摆的。
前几天她刚显摆完自己的金宝贝,昨晚就被李昭节当贼看待,她能不生气吗?
李绮节听她抱怨一通,估摸着她的气撒得差不多了,皱眉道:“昨天昭节吃酒了?伯娘许她吃的?”
昨晚她胃口不好,提前从周氏那边回房,半路上碰到李子恒和结香,回房之后就睡了,比平时歇得早,不知道正院闹出一场大动静。
“四小姐要吃酒,太太拦不住!”宝珠气哼哼道,“人大心大,脾气也大。”
李绮节叹口气,李昭节的亲事似乎不大顺利,李大伯和周氏为她挑的人选她一个看不上,她自己相中的呢,李大伯又坚决不肯点头,周氏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连热心帮忙的周桃姑都跟着受冤枉气。
周氏毕竟住在乡下,来往的人不多,可供李昭节挑选的儿郎都是近亲,再要么就是远房亲戚的远房亲戚,七拐八拐,总能绕回李家,跳不出这个圈子。
李绮节曾经想过托和孙家有生意来往的人家帮忙,请人家为李昭节说亲,她甚至连李昭节的生辰八字都要到手了,但后来因为李昭节的几句话,她把帮忙说亲的事压下了。
李昭节偷偷向曹氏抱怨,说李绮节可以按着自己的心意嫁人,她却必须听从李大伯的吩咐行事,明摆着李大伯偏心侄女,打压庶女。
她还问曹氏,她到底是不是李大伯亲生的,还是说李绮节才是李大伯的亲女儿?
这种诛心的话,曹氏当然不敢让李大伯或者周氏知道。
但李昭节既然能说出这种话,平时自然少不了其他抱怨之语,她房里的丫鬟头几次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没往心里去,以为是小姑娘闹脾气,等李昭节一而再再而三拿李绮节和自己比较时,丫头们才恍然大悟:原来四小姐竟然有这种想法!
李绮节现在是乡里远近闻名的大财主,每次回娘家都大把大把往外撒钱钞,丫头们巴不得找个机会讨好奉承她,不用她去费心打听,丫头们争先恐后把李昭节私底下的怨望讲给宝珠听,还不忘表忠心:“宝珠姐姐,我们都是向着三娘的!”
李绮节知道李昭节念叨的那些话后,彻底打消帮李昭节相看人家的想法,既然四妹妹已经对她颇为不满,她何必拿热脸去贴冷屁/股?而且如果李大伯真的认可她推荐的人选,等李昭节嫁过去,如果她的日子过得好,肯定不会感激李绮节,只会觉得是她自己应得的福分。但如果她过得不好,哪怕只是一点点不顺心,也会立刻怪到李绮节身上!
这样的烫手山芋,李大伯和周氏是责任心使然,必须为之操劳,李绮节这个外嫁的堂姐姐,就不必去掺和了。
孙天佑起床之后看到外面天气大变,怕路上不好走,提前去渡口安排船只,回李家时,他身上的衣裳已经半湿,头巾也湿哒哒的,水珠从鬓角滑落。底下的裤子倒是还干燥,厚帮鞋子上溅了些黑泥点子。
李绮节找出一件石青色圆领夹袍,一双丫头做的布鞋,为他换上,“怎么没打伞?”
孙天佑笑眯眯道:“光顾着看风景,一时没想起。”
寒风瑟瑟的天气,在船头看风景?
李绮节狐疑地扫孙天佑一眼,嗔道:“别想和我卖关子,你在外头看到什么了?”
孙天佑哈哈大笑,搂住李绮节,抱着她旋转一圈,“咱们家要办喜事啦!”
“谁的喜事?”
李绮节晕乎乎的,“大哥的,还是四娘的?”
孙天佑咬紧牙关,不管李绮节怎么盘问,打死不肯说。
李绮节不服气,回到孙府,左思右想,想不出所以然。
李子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