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哪位公子都得点名指出,在正对门口的“红牌”榜单上取一块儿对应的牌子,上有艺名,下写各自要付的银两数额,便于统计。
南宫云枫也是闲得无聊,随手翻了翻挂在榜单上的一块块红牌,手掌大小,精巧雅致,红漆黑墨,字迹分明。南宫云枫南宫云枫南宫云枫,一千两两千两五千两,出手好不阔气——都是那些有钱人的恩宠哪!
他不以为意地冷笑,继续往下翻。往下是第二位,仅次于他这位绝世美男。这也是常事,南宫云枫的红牌一向最多,高高地挂在最上面一排。看着看着,南宫云枫的脸色就暗了起来——云筝云筝云筝,两千两三千两五千两一万两……千金难买一笑?还真是名副其实!
想不到她那张冷冰冰的脸,也值得这么多银子!
“花言巧语哄骗人,她可真是高手!”南宫云枫不无嘲弄地冷笑。
冷不防,身后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花言巧语?跟南宫四少你相比,云筝所作所为便是小巫见大巫,又怎敢自称高手!”
被当场抓包,南宫四少还能笑得出来,而且笑得无比灿烂真诚:“大小姐,就不许我说几句算话么?你把我绝世美男的风头都抢走了,我总得出口恶气吧!”
冷冷地望着他,云筝一语不发。她那双黑眸盯得南宫云枫面目上神态自若,心里却开始臭骂:“这个疯女人!抢了我的风头还不够得意的,竟然用这种眼神看我——看看看,没看过美男子吗?!还是三年不见,觉得本少爷更美了?!”
他一向自恋,以美貌标榜,不吝啬对自己的溢美之词。对有些男人来说,用“美”字来形容是种侮辱,偏偏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称赞。
可惜的是云筝从来不这么认为,她对容貌好坏没多大的兴趣,她更看重和一个人相处的时候是否合得来,还有这个人的禀性能否入了她的眼。
南宫云枫很美,但是入不了她的法眼——别说入她的眼,她压根就没正眼瞧过他一次!
僵持片刻,听得周围一阵好奇的议论声,不想再传出什么难听的消息来,云筝冷笑着回敬了一句:“我以为南宫四少心里痛快得紧。”
痛快?自从她来到醉生楼,他何时痛快过……南宫云枫忽地瞪起了眼睛,眸子里闪烁着愤怒。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怪他当初的那句话么?!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把他南宫云枫看成什么人了?!
“此话何解?我听不明白!”南宫云枫不顾楼上楼下的人们朝他们投来异样的眼神,冷起了脸问道。他可以阴阳怪气奚落别人,但绝不允许别人阴阳怪气地嘲讽他!
瞟了一眼四周,但见莲台上曲小蝶和胡洛儿斗舞,身段妖娆各不相让,三楼隐约传来阿青柔婉的歌声。宾客们坐在席间,端着酒杯,看得入迷,听得沉醉。醉生楼红得耀眼,一袭红衣的自己在这片红光中也越发地怅惘。
云筝慢慢地看向南宫云枫,他那张绝美的脸上带着薄怒,显然又受不了不中听的话。云筝脸笑眼不笑,饶是别有风情:“云筝如此受欢迎,四少的功劳可是最大的。想来若不是你一句诅咒,我又怎么沦落到此等境地?”转身离开了“红牌”榜单往右侧楼梯走去。
走了不远,她在南宫云枫愤怒的目光中回头,冷笑道:“这一切,都拜你所赐——我终于沦落青楼,南宫四少你难道不痛快?”
她提着血红的裙裾,翩然上楼,边走边与那些男人们点头致意,貌似疏离,但从不失礼。似笑非笑,不曾冷眼相对,该说的时候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不该说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弹琴奏曲——这是她短短数日便能笼络人心的秘诀,三年前她不屑于此,三年后她不由自主地便摆出了这样的神色。
时光无情,物是人非,从前都不知何谓矜持,今日自然不会扭捏作态假假惺惺。云筝已不是当年的舞翎,她已不是娇贵的千金小姐,无处可去,难免放纵。
可是楼下门口的“红牌”榜单前立着的蓝衫男子,看不懂她的心,只当是她有心报复,以刻薄言辞挖苦他,恼得俊脸发黑,猛地抬腿踹倒了偌大一座屏风,眼看着屏风上挂着的“红牌”哗啦啦掉落一地,咬牙切齿地低吼:“痛快!我痛快得要死!”
醉生楼霎时静得可怕。
众人纷纷回头望向这位天下独一无二脾气据说比断情山庄的庄主还要阴晴难定的美男子,不解其意——是哪个不要命地得罪了这位醉生楼头牌?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怒了这位小祖宗?是哪个傻瓜胆敢跟这位大少爷作对?
不管是谁,南宫四少都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挨了一耳光,四少的报复方式就是还对方十耳光顺便让对方没有机会再打别人耳光;抢了他一颗枣,他会抢得对方连件xiè_yī都没得穿!
云筝的脚步在楼梯上顿了片刻,很快地她又迈上一级台阶,对守候在楼上栏杆旁的几个富家少爷轻声说道:“各位久等了,请上三楼,云筝今日心情大好,咱们且弹琴,且饮酒如何?”
那几个富家少爷自然欣喜若狂,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花了银子无数,虽然心疼,但能够和冷艳如斯的云筝姑娘相对饮酒,传出去可是极有面子的事儿。这其中也有真心仰慕云筝琴艺的男子,听得她主动邀请,当然心下欢喜。
左侧的楼梯上,星眉剑目的李公子晃着扇子,轻蔑地笑了起来:“不就是会弹琴么?我还会下棋呢!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