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在打盹的车夫忽地从驾座上一跃而下,只手微抬帽檐,露出了一张清俊难言的脸来,对她咧嘴一笑,一排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和他黑的发亮的眼睛交相辉映,动人之极。
叶倾惊的退了一步,俏脸立时冷了下来:“你!”
高昱的手本已伸出,见到她这般模样,又讪讪的收了回去,俊脸上满是受伤。
他抬头看着叶倾这张脸,和当年的叶卿只有五六分想象,配上叶卿惯有的神态表情,便像足了九分,一眼看去,叶倾脸色苍白,下巴尖俏,大病初愈之姿越发明显,不由一阵心怜,脱口道:“你病可好利索了?我唤了顾太医一起去探你,却被高昊那厮给拦住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叶倾便想到那日不着寸缕的窘迫,只隔了几重纱帘,听着越来越近的男子声音,偏偏动弹不得!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这么难堪过,叶倾当下脸就黑了,亳不客气的啐道:“二皇子事务繁忙,怎地自甘堕落,做起这赶车的活计,我可使唤不起,还是换个当用的来吧!”
高昱不怒反笑,一脸坦荡:“这世问除了你,谁又能令我鞍前马后?”
话音未落,看到叶倾又要张口,高昱脸色一沉:“把你交到别人手上,我怎能放心,休要罗嗦,再废话就回去!”
说完,长臂伸出,直接揽住了叶倾的细腰,把她抱上了马车。
叶倾看着轿帘落下,昕到高昱驾马的声音,只恨得伸出右手,在车壁上抓了又抓,偏偏这车外表毫不出奇,里面却奢华无比,车壁都贴了厚厚的毡布,外面又蒙了层软布,指甲刮上去,毫不受力。
长安侯乃是天子近臣,长安侯府自然离皇宫不远,叶倾没有气恼很久,马车便停了下来。
显然高昱早已经打点了关系,长安侯府知道宫里来人,马车一路直接行到了前院停下,高昱又来亲手打开了轿帘,叶倾有意为难他,轻哼一声道:“没有下马凳,你要我直接跳下去不成?”
豪门大族之中的贵人上下马车多用下马凳,却也有骄纵淫奢之辈,诸如元妃之流,便喜欢令奴役趴伏于地,再踩着其后背下地。
叶倾说这话,却是明知道高昱做不到,故意为难他罢了。
高昱忽然扬起了头,压的低低的帽檐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下一秒,他单膝跪地,右腿着地,左腿立起到了她的脚下,他身材高大,腰背挺拔,姿态从容,便是这样一个臣服的姿势做出来,却也只能叫人觉得好看,而丝毫不觉得猥琐可怜。
叶倾胸口一堵,忿忿的一脚踏下,倒是真的踩在了高昱的左边大腿之上,一脚下去,二人的视线同时落到了足腿相交之处。
叶倾只觉这人的腿还真结实,她那么使劲的一脚,他动也未动。
待叶倾站稳,高昊也站起身,有意无意,二人擦肩而过,他的唇恰好经过了她的耳边:“脚真小——”
声音带笑,压的极低,偏偏又让她听个一清二楚。
叶倾真恨不能身处密室之中,只有她和高昱二人,她立刻化身为猫,嗷的一声扑上去,挠他个满脸开花。
最后只瞪了这人一眼,高昱的帽子压的极低,挡住了大半张脸面,只露出了曲线优美的下巴,她瞪了一眼后,清晰的看到他薄唇勾起,荡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叶倾正要啐他一口,长安侯世子身边的亲近长随已经迎了上来,叶倾看着眼熟,便安静下来,微垂着头,跟在了那长随身后。
一路又穿过了一重院子,到了书斋前,长随停下脚步,恭谨的道:“家主人正在等候两位,小的就不进去了。”
叶倾回过头,低声呵斥道:“你在外面等我。”
高昱充耳不闻,寸步不离的跟在叶倾身后,叶倾拿他没有办法,只是后悔不该找了高昱帮忙。
到了书斋里,一眼看到了正在书桌前拿着本书发呆的长安侯世子,他穿了一袭白色长衫,头发只用了根同色锦缎束起,清贵如谪仙。
闻到动静,未及回头,开口就是一连串的问话:“你是代宫里那位来的么和各位娘娘相处的——”
长安侯世子转过头来,看清楚了面带微笑的叶倾,声音戛然而止,呆呆的看着叶倾,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高昱重重的咳了两声,长安侯世子回过神来,眉头微皱:“这位是?”
叶倾面不改色的道:“护卫甲。”
长安侯世子和高昱的嘴角同时抽了抽。
只是有高昱在场,长安侯世子的情绪很快的收拢了起来,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贵公子的模样。
他亲手执壶,为叶倾倒了杯热茶,至于护卫甲,自然是没有份的。
长安侯世子微微转着手里的茶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后只剩下不轻不重的一句问候:“在那边,过的可还习惯?”
叶倾微笑应道:“一切都好。”
二人一时沉默无语,半晌后,叶倾把手边的物件推了过去,“恭喜世子大婚,这是我的一番心意。”
顿了下,她补充道:“这是给世子的,世子妃那边,另有薄礼相送。”
长安侯世子微微一怔,看着面前长条形的物件,被一层普普通通裹,倒是看不出有多贵重。
他放下手里的茶盅,动作小心无比,一点点的打开了外面的棉布,当棉布完全揭开的时候,微微一怔,喃喃道:“焦尾古琴!”
叶倾含笑点了点头,旁边的高昱轻轻松了口气,送琴神马的都是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