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彦钦守着,见她呼吸均匀,睡着了,便退了出去,离了王府。
他要入宫,他从皇帝那领来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赐死废后,拖不得明日了。
☆、第73章凤落玉殒
走过吉巷,越过一片梅园,在皇宫尽头,那角楼下黯淡的宫宇便是华穆宫了。所谓的华穆宫,不过是个两个三进三重的院子,没有飞檐斗宫、鎏金铜瓦,褪了色的朱红,在角楼的映衬下略显惨淡。不过到底是皇宫,它还是利利落落地立在那,和记忆中的一样。
走到朱门外,沈彦钦下意识去推门,身边的小宦官赶忙上前为他开路。门被推开,沉重的声音绞着他的心,沈彦钦胸口压抑,像塞进了一块石头,堵得慌,更疼。
他收回手,提着袍裾,迈进了宫门。脚踏下的那一刻,放佛一阵寒气从地面传来,迅速蔓延,将他整个人都侵透了。沈彦钦默立许久,对着身后一行宦官道:“你们就守在这吧,我一个人便可。”
“这哪里能行呢。”说话的是皇帝派来执行的内臣。“这脏手的事,还是让下人们来做吧,宁王监督着便是,怎能让你来呢。再说这冷宫宁王……”话倒了嘴边,咕噜一声,给咽了进去。他本想说宁王也不熟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谄笑道,“……宁王还是少靠近得好,阴气太重!”
沈彦钦明白他的意思。“好,不过本王也是受命来的,有几句话想和废后说,总可以吧。”
“瞧您说的,折煞老奴了,您是王爷,奴才都听您的。”说罢,给了后面众人一个眼神,仅带着一个小宦官,随沈彦钦踏,穿过正堂,去了后院。
除了门外的守卫,皇帝一个宫婢都没给废后留,沈彦钦推门而入,倒把皇后吓了一跳。她以为是有人来接她了,欢欣迎了上来,却发现是他。
“是你?”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又朝他的身后看了看,确定别无他人,又坐回了方才的榻上,“是陛下让你来的?”
“你觉得呢?”
“不会,他不敢让你来。”皇后冷笑。“除非他要迎我出这华穆宫。”
沈彦钦笑了笑,“你就那么自信?就因为你替他守着的那个秘密吗?”皇后愕然,眸中掩不住的恐慌,望了他半晌,不过转瞬又平静下来,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
沈彦钦踱步到了皇后面前,也望向窗外。云纹的窗棂,把窗外的景致像画一样框了住,有谁会细心发现,那窗棂本身就是道风景呢。
“这么多年了,依旧没有换过。”沈彦钦,伸手摸了摸那窗棂。在近处,依稀可见窗棂上深深浅浅的刻纹,“每过一日,便是一条,簪子都被磨得没了棱角,人还在毅然地坚持着,结果等来的竟是一杯夺去了她所有希望的毒酒!”
皇后冷哼了一声,“那是她罪有应得,明知道等不来,还要等。”她当然知道他说的谁,那个死那那么多年,却始终阴魂不散,活在皇帝心中的萧绮年。
“你可知道我母亲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喝下那杯酒的?”沈彦钦苦笑了笑,“你当然知道,那杯酒就是你让人送来的!”
“你母亲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皇后的话还未说完,被他厉声打断了,“你真的以为把我和母亲分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她的真实身份,还有那些背信弃义的事!卑贱的到底是谁!”沈彦钦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心底那片伤疤,生生地又被揭了开。所有母亲受过的罪,遭过的难涌了上来,他快被淹没了。
“你和太子之所以会走到今日,是我设计的,为的便是替我母亲报仇。你几次三番刺杀我,不想让我活,那我也不必留情了,今儿我特地来送你一程。”
皇后的心凛然一惊,随即坠下万丈深渊。到了这步,她还对皇帝保佑幻想,谁才是最狠心的,永远都是权利最高的那一个。她淡定泰然,缓缓起身,拢了拢鬓角一夜之间冒出的银丝,对着沈彦钦雍然而笑。
“我从来就没让人刺杀过你,没有必要。而且,害死你母亲,我不过是个工具而已,真正想让她死的,是你高高在上的父皇!所有威胁他的人,所有阻碍他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你母亲是,我也是,贵妃也一样逃不掉,逃不掉!”说罢,她抽动着嘴角阴笑,一下下,像夜枭般恐怖,随着涌出的泪,她双眼在涣散,最后,她仰头长笑起来,一面狂笑,一面嚎啕……
见此,沈彦钦也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打开了房门,内臣迎了上来,沈彦钦和他对视,他微微一笑,会意点了点头,给了小宦官一个眼神,小宦官捧着放有白绫的托盘,随内臣,入了室内宣旨了。
内臣尖锐的声音抑扬顿挫夹杂着皇后哀绝的呼唤,直到沈彦钦出了华穆宫,声音仍在宫中萦绕。母亲去之前,也是此番情景吧,他再留不下了,他没时间缅怀悲痛,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皇后的死不过是一个开始……
……
“听到什么了?”
昭阳殿中,皇帝闭目捻着手中的楠木佛珠问道。内臣恭谨地上前一步,敛目垂头,低声道:“老奴在门外听着,隐隐是提到了宁王的生母……”
皇帝捻着佛珠的手一顿,睁开了双眼。“都说了什么?”
内臣想了想,道:“宁王说曾经自己的母亲就是被关在这里,还提到了窗棂上的划痕,其他便没再说什么了。”
“那废后呢?她说了什么?”皇帝迫切地追问。
“废后说,自己贵为皇后,宁王母亲是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