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蛰瞳孔一缩。

他的出现令乐器室内的两人有些不自在，见姜蛰一直紧紧盯着那把大提琴，少年有些惶恐的将弦弓放回原位，小声说：“不好意思，这个不能碰吗？”

陈总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主动拿起弦弓，笑道。“没什么不可以碰的，这个乐器室里的乐器都是公司所有，你是未来公司的大提琴手，当然可以使用。”

说着，陈总作势拉了下提琴，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他看了看脸色愈发不好的姜蛰和一脸无辜的少年，抱歉地笑道。“看来我果然是个外行人，还想在你们面前献丑，真是让你们见笑了。”

“我才不是那些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高傲提琴手呢，即使您真拉了一首不完美的音乐，听一听又何妨。”少年捧着嘴，看上去有点天真。“而且陈总你太谦虚啦，不过几个调子，哪里听得出什么献丑。”

这两人你来我往地交流起来，似乎将姜蛰视为空气，姜蛰看着那把大提琴被两人当作玩物一样碰来碰去，尤其是陈总脸上不屑一顾的神情，令姜蛰有些心寒。

这把大提琴自他进入天宜以来就一直跟着他去各场演奏会，他一直有用心维护它，给它抹松香，调试琴弦，可如今，在姜蛰被公司渐渐冷落后，这位幕后功臣——大提琴竟然落得个戏弄把玩的结局。

“陈总——”姜蛰打断了那两人继续寒暄。“听说你有事情想找我……”

陈总笑眯眯的，朝少年点点头，随即说：“姜蛰啊，本来是有事情找你的，可看你的样子，想必这件事情没有必要再提了，反正也不会成，不是吗？”

姜蛰沉默地望过来，他知道陈总和天宜想让他妥协什么，想让他变得商业化、变得脱离音乐本质，变成一个他们手中的招财童子、提线木偶。

可他那么久的坚持，只不过是想在台上演奏的时候，能心无旁骛，真挚动人而已。

“你别那么生气……年轻人，合该更稳重一点，别满身火气，棱角太多。”陈总将少年虚虚揽过来。“姜蛰，刚好你过来了，见见我们公司的新提琴手，郑瑞玉，瑞玉才17岁，考上了美国著名的音乐院校，是难得的后起之秀呢，下周天宜会为他办第一场个人独奏会，你如果有空，也可以过来听听。”

郑瑞玉笑着。“姜蛰前辈，你好啊，我曾经听人说起过你，不少音乐爱好者对您的印象都不错呢，只可惜一直以来知名度都不太高，真是非常遗憾。”

姜蛰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对郑瑞玉伸出的手视若无睹。

郑瑞玉也不觉得尴尬，他扬着笑容，收回了手，反而走到了大提琴旁，陈总挑了挑眉，让开了位置，任郑瑞玉拿起弓弦，坐在大提琴后。

“姜蛰，你可不要太骄傲了，瑞玉的天分丝毫不弱于你，瞧瞧，我们瑞玉生气了，这是想向前辈表示下自己才能啊。”陈总鼓起掌，一边的郑瑞玉扬着脸，不经意流露出自身的高傲，他抽着几分钟很快地演奏了一个小调，自然不是陈总那个水平能比拟的，但浓重的匠气感让姜蛰浑身难受，他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只见郑瑞玉停下拉动弓弦的手，笑着，像是在说一个玩笑。

“您瞧，我现在拉您的大提琴，取代了您这个位置，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听众也非常健忘，之后，就没有人会记得你了，前辈。”

第51章 威廉姆斯6

6

一声粗嘎的声音传来，姜蛰猛地夺过郑瑞玉手中的琴弓，他眉目间露出难以掩饰的戾气，那副样子吓得郑瑞玉下意识一个瑟缩，他毕竟只是个刚成年的少年，出于自负和虚荣放了狠话，要是姜蛰真的出手打他，自己那个小胳膊小腿肯定只有被前辈殴打的份。

郑瑞玉朝陈总身后躲过去，却发现姜蛰只是拿着琴弓，没有恼羞成怒动用暴力的意思，他静静看了两人一眼，坐在大提琴前，姜蛰将刚刚郑瑞玉拉的那个小调重复了一遍，其中高明的地方令郑瑞玉脸色有些难看，原本以为姜蛰会意气用事地反讽回去，却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摸了摸手里的大提琴，直接将大提琴放进琴盒中带了出去，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见姜蛰目中无人的样子，陈总暴怒地喊道。“姜蛰——你把琴放下，给瑞玉道歉！——姜蛰！姜蛰你回来！！——”

姜蛰仿佛没有听到，径直按了电梯，等陈总和郑瑞玉追出来时，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陈总气急败坏地说：“姜蛰，今明两年你不要再想天宜给你安排演奏会，我想你需要好好改改你的脾气！——”

电梯门合到最后的位置，影影绰绰看见姜蛰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郑瑞玉看着一切，他握紧了双拳，尽管天宜和陈总百般维护他，可刚刚姜蛰拉琴时不可一世的脸让他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

此时已经夕阳时分，姜蛰背着大提琴，缓缓漫步在街上。

不少街道已经提前亮起了昏黄的路灯，姜蛰经过时，那灯光照在身上，投下浅浅的影子，他不紧不慢地走着，听着路上行人轻声说话的声音，脚踩在落叶上的声音，哗哗的，喧闹中竟然显得有些动听。

姜蛰拉大提琴这么多年，曾经也想过像大师一般世人皆知，但终究差点时间和阅历的火候，他一直沉着气，不因为短暂的浮华而迷眼，就希望有朝一日能攀登上自己心中那座音乐高峰。

天宜和陈总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