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知北游录制完成，陆以霜心情开朗，雨过天晴，那双耳朵才重新竖起来。

而心里几乎留下阴影的陆以霜深深地明白，自己只要碰上《知北游》，一定会面临一场硬仗。

拍mv也不例外。

整个知北游，钟若渔只提了其中一句：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他要拍出那种时光变幻、岁月沧桑，数十载人生只是沧海一粟的感觉。

他不介意成本，只想要满意的效果。要有大片大片绚丽或者灰暗的空镜头，形成交错重叠的时间和空间。要有以水泽开拓出宁静悠远的开始，以荒漠和雪山迎来广袤浩瀚的高潮，以松涛树林交响出最细腻久长的尾音。

受邀来出演的女模特赤足站在空旷的湖边，高挑优雅的身躯上包裹着重重纱衣，随着猎猎而起的风翻卷展开柔软宽大的一朵云。随着悄然而来的碎铃轻响，视线里只剩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温软的颤音描绘出细细密密铺落满地的冰凉月光。宁静黯淡的声线渐渐出现了分歧，一条旋律盘旋而上，一条随着低沉的弦音沉入水底。她微微低头，在水面看到自己的倒影。

倒映出是开口唱歌的陆以霜。

拍摄mv和电影电视剧不同，摄影师最讲究的是动静结合的画面感，不关心剧情，不关心前因后果，只想留住这一刻的风华绝代。

陆以霜本以为这很容易。

“我不是让你木着脸在那装作唱歌的样子。”钟若渔又喊了一次卡，对她道，“那个模特可以像木头桩子一样，我对她要求不高，因为最后剪辑的时候她的镜头不会剩下几秒。但是你，刚才的镜头不过，重来一次。”

“我一直是这样唱歌的啊。”陆以霜不能理解。

她唱歌的时候很少像有些明星那么喜欢加以动作来煽动感情，她能维持一个动作从头唱到尾，只有胸腔和喉咙的颤动发生变化。她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尝试改变自己的状态，投入到演绎的状态。

却又一次被卡。

钟若渔说：“不要那种能被我一眼看穿的演技。”

陆以霜咬了咬唇。

这个镜头用了很久才过。

中场休息的时候，陆以霜没有去跟钟若渔说话，而是拿着手机在网上找那些比较火的来mv看。

“mv唱歌的样子不是很随意吗？”她看着看着，越发不能理解，“大家都很是随性的表演啊，为什么他要那么苛刻？”用比演电影还要高的要求来拍摄mv，会不会太奇怪，太可笑。别人的镜头都是很快就过，唯有她要被喊卡好几次，陆以霜心里渐渐憋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这样区别对待？

她觉得自己表现得明明比那些人要好多了，为什么要只挑她的错？

因为觉得她最亲近他，最听他的话，所以完全不担心她会委屈吗？

当钟若渔再次喊出“卡”字的时候，陆以霜终于受不了了。

“我不拍了。”她说，她的眼眶是红的，声音却很平静。

周围谁也没有说话。刚才两人的互动每个人都看在眼里，没人觉得陆以霜在无理取闹，反而诧异她竟然忍受到现在。

钟若渔没有问她怎么了，只是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他才对周围的人说，今天先到这里。

拍摄队伍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钟若渔向小莫招招手，让他来接过自己手里的东西。

他向陆以霜走掉的地方追了过去。

“怎么会突然这样啊？”小莫小声问宁瓷，他还是第一次见那两个小情侣气氛这么冷，他们一群人竟然从头到尾大气都不敢出。

“我也奇怪啊。”宁瓷无奈地答道，“我猜想，也许对我们来说以霜已经做得非常好，但是在钟若渔眼里，她还能做得更好，所以才会一次次要求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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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冬日的夜空很少见到璀璨群星，只有朦朦胧胧一片。

陆以霜快步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这不是回去的路，你要去哪里？”钟若渔问，“你在生气吗？”

陆以霜听到这一句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你不是很聪明吗，不是什么都知道吗，竟然还会问出这种废话。”

钟若渔没想到发火的小胖妞忽然伶牙俐齿起来，苦笑道：“你应该生气。但是我不觉得我做错。”顿了一下，他道，“我不在意别人的表演，最后他们都只会是面目模糊的剪影。但是我希望你……”

“闭嘴！”陆以霜果断阻止他将要出口的话，“什么都是为我好之类的话，不要说了，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为难我。”

钟若渔：“……”这么善解人意，不用解释都可以想通？

“我可以想通前因后果，可以理解你的行为，但就是气不过！”陆以霜对着他大喊起来，“我就是受不了你那么冷淡命令我！就是玻璃心！就是想发火！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吗？”

钟若渔说：“如果我好好跟你说，你一定会顺杆往上爬的。”他没有自信扛得住她的撒娇。

陆以霜并不否认这种情况，所以她沉默下来。

“好啦，我认错了。”钟若渔走过去，“我太急功近利，对你期望太高……”

“急功近利不对，期望太高没有错！”陆以霜打断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