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必那么麻烦了,本官相信你们。再说本官还要急着去阳和接任,时间紧急,就不耽搁了。”张大少爷看似大度的一挥手,忽然又指着远处的来远堡说道:“这样吧,本官到来远堡里去随便看看,张家口只是仓库,那里才是市场,本官要亲自到市场上去近距离看看。”
“这小子果然不简单。”八大蝗商和刘永祚、张家口副将孙尚智等人都是心里一沉,心知仓库里储藏的货物容易造假敷衍,交易市场上才是最容易查出问题的地方——随便查出几百斤没有官府戳记的私盐,就足以让一个商号伤筋动骨!但恶名远扬的张大少爷开了口,张家口的文武官员也不敢推委,只是恭恭敬敬的把张大少爷领下关墙,带路领着张大少爷赶到来远堡视查。
来远堡外都是小商小号的小额贸易,商人众多但交易量其实小得可怜,张大少爷当然不会刻意去浪费时间,领着亲兵队直接就进了来远堡,赶到大商号和大商户所在的商业街上市场检查后。到得现场后,张大少爷跳下战马,领着亲兵队随便就走进一家专门贩卖茶砖的店铺——范永斗的店铺,东张西望的左右打量。正在店铺里购买茶砖的蒙古商人开始还纳闷这个大模大样又长得象个娘们一样俊秀的年青人是谁,但是在听到范永斗介绍,知道眼前这个年青人竟然就是杀得喀喇沁草原和科尔沁草原血流成河的张大魔王时,那蒙古商人吓得茶砖也不敢买了,缩到墙角就要溜走,不曾想张大少爷一下子就盯上了他,招手说道:“这位蒙古兄弟,请你过来一下,我有些话问你。”
那蒙古商人久在汉地通商,听得懂汉语,见张大少爷指到了自己,那蒙古商人也不敢再跑,老老实实的过来行礼鞠躬,操着熟练的汉语说道:“蒙古弘吉剌特部落商人巴本木,见过明国宣大总督张大人。”
“汉语说得不错嘛,经常来张家口做生意?”张大少爷笑着问道。那蒙古商人点头承认,张大少爷又态度和蔼的问道:“生意怎么样?张家口这边的货物,对你们来说数量还算充足不?价格合不合适?”
“回总督大人,托大明朝廷的福,我的生意还算不错。”见张大少爷没有传说中那么凶神恶煞,那蒙古商人胆子也大了一些,老实答道:“张家口这边的货物十分充足,我们想买什么都买得到,就是货物的价格起伏太大,差不多每次变一个价格。”
听到蒙古商人的这句话,范永斗的脸有些发白了——弘吉剌特部落是林丹的铁杆支持者,和大明朝廷有着联盟关系,有权利从边市购买合法货物,所以根本不用买张家口八大蝗商的帐,敢说实话。而张大少爷果然追问道:“货物的价格变动太大?怎么变动,涨还是跌?”
“回总督大人,有时候涨,有时候跌,不过涨的时候更多。”那蒙古商人也知道自己的部落现在和大明朝廷是联盟关系,所以很直接的说道:“就比如这江南茶砖吧,我上一次来,每块茶砖还是六分银子的价格,才隔了三个月,现在就涨到了九分银子一块了。对了,分量还有些减,以前茶砖是一斤一块,现在才十五两一块(古秤一斤十六两)。”
“涨得这么厉害?”张大少爷有些惊讶,转向范永斗问道:“范大掌柜的,你的商号茶砖怎么涨得这么厉害?才三个月就涨了一半的价格,分量还减少了?”
“还不是你这条小疯狗害的!官茶要上税成本高,定量一斤的茶砖从江南运来,当然得折耗(水分蒸发),私茶不用上税一块茶砖还多装一两,当然价格又低分量又足了!”范永斗心中怒吼,脸上却不敢流露,只是赔笑着答道:“回宪台大人,原因是这样的,茶叶只有春夏才产,三个月前的茶叶价格当然便宜,而且秋冬季节气候干燥,茶叶折耗也就大了,所以到了冬天,茶砖的价格就会上涨,还有分量也会少一些。不过宪台大人和这位蒙古客官请放心,等到了春天和夏天的时候,茶叶的价格就会回落了。”
“是这样吗?”张大少爷狐疑的转向其他几个蝗商问道。几个蝗商一起点头,赔笑着答道:“回宪台大人,正是这个道理。”只有那个蒙古商人有点不服气,可是考虑到张家口势力最大的八大蝗商就在面前,还有自己是个蒙古人,张大少爷和八大蝗商都是汉人,最后还是把一些话咽回了肚子里。
“特殊情况,忍耐忍耐就好了。”张大少爷语带双关的拍拍那蒙古商人的肩膀,又转向范永斗笑道:“范大掌柜的,本官既然来了这里,那顺便检查检查你商号里的茶砖官买凭引和纳税凭证,这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范永斗一口答应,赶紧让茶庄掌柜拿出凭条和纳税凭证给张大少爷检查。张大少爷两世为官,当然明白在这种场面不可能查出什么真凭实据,只是顺便的翻了翻就塞还给范永斗,非常满意的点头,很是表彰了范永斗的合法纳税行为一通,末了又提出到范永斗的库房去顺便看看,范永斗不敢拒绝,只得又领着张大少爷进到茶庄后面的库房,检查库房里摆放的茶砖。而张大少爷也非常之不客气的摆出一副故意找碴的架势,刚一进库房,就指着看库房的一个伙计小头目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