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的别墅,白天又是好一番热闹。
前来祭祀的亲戚朋友,吃吃喝喝打听打听,到了夜晚才离去。
入夜,降了温,有风起。
门前的白灯笼闪着惨淡的光,风撩起的长白条,白花圈,还有灵前的焟烛纸钱味道越来越浓。
徐招娣照样没有去灵堂。
她居住的“白色城堡”里,安静得没有一点人气。
窗外,竹叶的沙沙声,像人的脚步,泛着一丝古怪的灵异味。
“几点了?”窗前的轮椅上,女人轻声问。
“快要12点了。差十分钟。”小城尽职尽责地回答。
“人都散了吧?”
“散了!”
“大师呢?”
“在灵堂。”
徐招娣的脸掩在面纱里,若隐若现。
思索良久,她说:“大师都准备好了吧?”
小城似有迟疑。
这时,一声“阿弥陀佛”响起,门口进来一个身穿僧袍披袈裟的光头和尚。
“女施主,一切都备妥了。”
在这个封建迷信早已被屏弃的时代,很多人家里办丧事,都不再做法事了。
然而,徐招娣本人不出席丧礼,却把赵家杭的丧事办得格外隆重。
头七,又是“回煞”日子。据说死去的人,会在这一天回家跟亲人道别,头七也是亡灵在阳间停留的最后一天。在旧俗里,亲人会在地上铺上一层草木灰,然后远远避开,等亡灵走过,第二天能看到草木灰上留下的亡灵脚印。
这个习俗,也被称为“收脚迹”。
按说像徐招娣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应该相信这一套说法。
可她不仅信,似乎还信得深。
这位高僧,就是她特地请回来的。
为赵家杭超度,顺便为他“收脚迹”。
徐招娣完全高僧的指示,不仅铺了草木灰,还从门口台阶开始,每隔一丈用竹竿贴上纸钱引导亡灵,然后在赵家杭死亡的停车场摆上他爱吃的饭菜水果,纸线香烛油灯更是一路亮到他居住的房间。
听说这样,他就会进屋来,在这里过完他在阳间的最后一夜。
“女施主,时间快到了。”
“小城,把灯灭了吧。”
“是。夫人。”
风幽幽的,徐招娣的声音,散在风里,比鬼魂还要轻。
“他真的……会回来吗?”
灯光全灭了,白色城堡暗了下来。
小径上的油灯闪烁着鬼火一样的暗光。
隐隐约约间,他们躲在客厅纱帘后的面孔,都莫名变得恐怖起来。
怦怦!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
徐招娣一动不动,屏紧了呼吸。
大和尚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念叨着什么经文。
咚——!
客厅的时钟敲响。
午夜十二点整!
吱呀一声,半掩的门被风吹开。
一股子阴气吹来,黑洞洞的门口,一个人都没有。
徐招娣眼睛瞬也不瞬地望着门,慢慢的,真的看到一个影子迈步进来。
没有灯,暗夜般的黑屋里,那个人影看不到脸,但那身形那穿着……俨然是赵家杭无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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