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对那留下的锈蚀钉眼进行了仔细的查看,发现那钉眼四周木质松动,却没有明显的折裂痕迹。这表示着,松动窗子之人用的不是蛮力,而是一点一点的水磨功夫,很可能是花费了数天甚至数十天的时间,才慢慢将钉子弄得松动,最后起开了钉子。
从行为模式上看,那松动钉子之人十分小心谨慎,很能耐得下心来;而那钉窗子之人却比较粗心,连原先的钉眼都没注意到,只匆匆将窗子重又钉牢了。
傅珺由是断定,这是两个人分别所为。她估且推断,那个翻窗而入的神秘女子,便是松动钉子之人;而重新钉牢窗子的则另有其人。
那么,先按下这钉窗之人不论,那女子翻窗而来,又是所为何事?
在“拍”下的场景“照片”中,傅珺又发现了另外的两处疑点。
其一,便是那株洒金秋海棠。
那株花原先长得十分茂盛,枝叶形状亦很丰美。而在傅珺于王氏出事那天进行现场勘察时,却发现那花少了半边枝叶,两不对称,呈倾斜之势。事后傅珺仔细搜检了自己的记忆,终于发现,在被她“拍”下的画面里,那秋海棠枝叶上的断痕没有错齿,而是十分平整。此外,落雪之后,旁的花草上均堆着雪,唯有秋海棠上的雪被碰掉了。
傅珺由此推断,这株秋海棠是被人用剪刀剪断的。因是人为所致,连带着花上的雪也被碰掉了,所以留在傅珺记忆里的才会是那种画面。
其二,则是滴落在花坛边的一小滩油迹。
当傅珺勘察现场时,她闻到了一股极其浅淡的油脂味道。当时她头脑混乱,并未在意。然而,这味道却清晰地印入了她的脑海,留在了记忆之中。过后回想时,她便记起,那花坛前的地面上,混杂着一小滩冻硬了的油迹。
这油迹便藏在散落的煤灰之下,十分隐蔽,若非傅珺有着超强的记忆力,清晰地记下了当天的一切情景,只怕便会忽略掉。
众所周知,煤灰虽能止滑,却也仅限于对雪或水起作用,对于油渍,尤其是冻硬了的油渍,其作用却是微乎其微。而王氏滑的那一下,以傅珺推测,想必是这滩油迹在作祟。
☆、第135章
由这两个疑点以及那串脚印,傅珺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个神秘女人从小书房翻窗而入,偷偷在花坛边洒下了一滩油,又剪去了王氏最喜欢的秋海棠的花枝。
怀素曾回忆说,王氏在滑倒前轻“咦”了一声。此际想来,应是王氏散步至此,见花枝不对,上前察看,而那滩油便在彼时起到了作用。王氏踩上了冻硬的油渍,险些滑倒,幸好被沈妈妈与怀素扶住了。
至此,傅珺得出了一个结论与一个疑点。
结论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对王氏的喜好十分熟悉,知道王氏饭后喜欢在东角的花坛边散步,对那株洒金秋海棠十分重视,所以才会故意去破坏花枝引王氏踏上油迹。
然而,疑点亦是由此而来:这女人费尽心思,冒着极大的风险,便是为了让王氏有惊无险地滑上一下么?
需知王氏散步那可是有一堆丫鬟仆妇随侍的,又有人搀扶,怎么可能轻易滑倒?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王氏先是滑倒,不久后便宣告病重,很快即告不治。由病发至亡故,时间十分短暂,这难道是巧合?
傅珺清楚地记得,那医术了得的鲁医正曾说,王氏只是身子虚了些,只需待次年开春便可无碍。而由王氏病逝的那日至开春,也不过就十来天光景。而王氏偏偏就在开春之前病至危重,难道这又是巧合?
不,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那神秘女子甘冒奇险,翻窗而入的目的,绝对不会仅仅是让王氏滑一下这么简单。尤其是,那女子对王氏的生活作息十分熟悉,必定知道沈妈妈等人对王氏护得很紧,那洒油的举动怎么看都带着盲目性,与她之前处心积虑弄松窗子的举动很不相符。
至此,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那神秘女子翻窗而入的目的。一定是为了更大的图谋,比如:置王氏与死地。
然而,置王氏于死地,和费尽心机引王氏滑倒。这两者间又有怎样的联系?
傅珺再度回忆起,怀素与沈妈妈都说,王氏滑了一下之后,便被扶进房中,随后喝了药。不久后便说困倦,便上了床休息。待她们闻到血腥味时,王氏已经昏倒在了血泊中。
据傅珺所知,鲁医正开的药里的确有些安神的成份,王氏有时也会睡上一会。只是,在怀素与沈妈妈的描述中,王氏那一天的困倦程度却是比往常都要重一些,喝了药没一会便困了。
傅珺的直觉是:那天的药一定有问题。
可是,那药渣事后鲁医正曾细查过,未发现任何疑点。而与熬药之事相关的所有人与物。傅庚亦曾派人查过,亦是毫无问题。
由此傅珺只能推断出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结论:
毒是直接下在药汤里的。而那只喝药的碗在王氏用过之后,便即交下去洗净了,上头的痕迹已然湮灭。
这是用排除法得出的结论。
而根据这个推论,便又衍生出了另外一个疑点:
那女子是如何将毒直接放进药汤里的?
王氏的药在熬制过程中,全程都由沈妈妈等人看管,除非有人配合,否则那女子不可能将药放入碗中。
但是,若真有内应,那女子便不必耗费那么房院墙的窗子。还翻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