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吩咐道:“走。”
甫踏入长春宫的寝殿中,沈如烟便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令她一阵不适,不自觉地紧掩着口鼻。
姜羽安静地躺在榻上,面色和她身下的被褥一般,苍白如纸。秦衷坐在床沿,轻握着她细瘦的手腕,眼里是鲜有的担忧。
秦衷自是怒到极致的平静。
此时,他见了平时就完全不想见到的人,不由得心情又差了几分。
烦躁地看了她一眼后,秦衷对沈如烟身边、及原本守在一旁的小宫女凉声道:“统统给朕滚。”
宫女们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秦衷双目赤红,望着沈如烟的眼神盈满了显而易见的仇恨:“你来做什么?”
“听闻皇后小产,哀家应当有权过问一二吧?”她语调平淡地平视着他。
“呵。”他冷笑,咬牙切齿道,“真是凑巧,朕也有话要过问母—后—呢。”
姜羽现下已睡了过去,秦衷便也毫不掩饰对沈如烟的恨意。他示意她往偏殿去,一名宫女背对着他们直挺挺地跪在殿上,听到他俩进来亦不起身行礼。
“这是?”
秦衷并不言语,迳自扳过那宫女的身躯,赫然是一张布满伤痕的脸。
想必是刚让人审讯完,她的创口上头还汩汩流着鲜血,双目涣散表情呆滞,全然看不出少女先前如花似玉的面容,手脚也遍布着鞭子抽打过的痕迹,令人触目惊心。
但即使这宫女已可说是被惩治得面目全非,沈如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璎珞。
“皇后近来喜用的香里掺了麝香。而长春宫焚的香,全是她一手打点的。”秦衷带着冷意的嗓音令人心惊,“她一直咬定自己是叶贵人的人,物证也全在叶贵人所居的宫里。可是,谁信呢?”
“哀家不知陛下在说什么。”见了璎珞,沈如烟模糊地臆测出了什么,只还是不太明瞭。
短暂思考后,她淡然地应道:“此女既是谋害皇嗣,陛下自去处置便可,又何必招哀家来此?”
秦衷对上沈如烟冷静的双目,那一层伪装的淡漠彻底被揭开。他拍案而起,眼神中熊熊燃着怒火。
“是你们指使她做的吧?朕未曾彻查过各宫中女子的来历,却不想混进了这等杂碎。”秦衷愈说愈激动,大步近前来揪起她的衣襟,“沈如烟,你害了朕的娘亲不够,连朕的孩子都要谋害?”
此时,璎珞似是回过神来,见沈如烟全无要替她说话的意思,尖声喊道:“你胡说!分明是你和沈芊芊那贱人指使我,再让我把没用完的香倒到叶贵人宫中——”
秦衷心中一磕磴,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揪着领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松了松。
璎珞稍稍缓了口气,继续道:“沈芊芊说会保我全身而退,让我做陛下的妃子,可那贱人直到现在还龟缩在芳华宫装死!”
沈如烟恍然大悟。
沈芊芊同她讨要了琳琅与璎珞,想必是让她们做了些肮脏的勾当,璎珞大约是被当作弃子了,只琳琅此刻还不知去向。
这璎珞也是傻。且她的认知出现了点错误,沈如烟压根未曾掺和此事,全是她这侄女一手谋划。
抬首望向秦衷几欲冒火的脸面,沈如烟无奈一笑,心知此刻她应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取信于他。
方才璎珞改变说辞之前,秦衷其实没有证据。人证物证俱缺的情形下,他还是一口咬定了是她所为,字字句句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既是如此,她不如痛快地认了,省得同秦衷在这相看两相厌。
只是,沈芊芊……
忆及这个从小在族里便很出挑的侄女儿,她不禁有些恍惚。
“对,是哀家做的,哀家指使了璎珞。满意了么,陛下?”她沉吟半晌,又道,“这半年来,陛下的所作所为你自己心里有数。哀家杀你一个孩子怎么了?你要弑母不成?”
“沈如烟!你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对了,还有一事需得转告陛下。”望着秦衷气急败坏的脸,沈如烟只慢悠悠道,“璎珞方才所述与实情相去甚远,这不干沈贵人的事儿,全是哀家一人所为。”
“……”
“究竟跟沈芊芊有没有干系?”秦衷面色愈发难看。望向浑身是血的璎珞,他压抑着内心想将她撕成碎片的欲/望,漠然道,“说实话,沈芊芊有没有让你办事?”
秦衷也说不出现下他是什么样的情绪。
秦衷甚至都没感觉到,自己下意识地不希望那个柔情似水、情到深处时嘤咛着说只想要他看她一眼的小小女子参与了这一切。
“我……”
璎珞正欲说出肯定的回答,沈如烟冷冷横了她一眼,那宫女顿时会意过来。
她的姐姐,琳琅还在沈芊芊身边。要是供出了沈芊芊,琳琅必然也难逃一死……
“是太后指使奴婢。”她伏拜下身,艰难地叩首,一字一句犹如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太后所言属实,这一切同沈贵人毫无干系。”
沈如烟轻笑。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秦衷亦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拉出去,杖毙。”
随着那意外冷静的宫女被拖了出去,秦衷望着地上蜿蜒的血迹,双拳狠狠攥起。
“陛下要杀哀家,单凭一个不知能不能平安出生的皇子、一个小宫女恐怕是没什么用。况且——”不待他发话,沈如烟已是淡然开口,“陛下还得先问过哀家的妹夫让不让陛下弑母呢。西蜀新君励精图治,近来有北伐之意,镇东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