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一东华分开的这些年,他果然愈加难以捉摸了。
凤九审视着自己的内心,近日越来越多地听到和想到东华同姬蘅如何如何,她的心中竟然十分淡定。这么多年后她才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从前许多话她说得是漂亮,但将同东华的过往定义为说不得,心中抗拒回忆往事,这其实正是一种不能看开,不能放下,不能忘怀。近日她在这桩事上突然有了一种从容的气度,她谦虚地觉得,单用她心胸宽广来解释这个转变是解释不通的。
据她的冷静分析,许多事情的道理她在三百年前离开九重天时就看得透彻,但知是一回事,行又是另一回事,她这么多年也许只是努力在让自己做得好些更好些罢了,重逢东华时偶尔还会感觉不自在,正是因对这桩事的透彻其实并没有深达灵台和内心。但,近日越是听说东华对姬蘅用情深,此种情越深一分,她讶然地感到自己深达内心的透彻就越多一分。她用尽平生的智慧来总结这件事情的逻辑,却没有总结出什么。加之盗取频婆果的事迫在眉睫,她没有时间深想,暂且将这种情绪放在了一旁。
凡世有一句话,叫无心插柳柳成荫,凤九着实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了一些禅机。
这天萌少无事,邀她和小燕去王城中的老字号酒楼醉里仙吃酒,醉里仙新来了一个舞娘,舞跳得不错。萌少看得心花怒放,多喝了两杯,醺然间一不留神,就将守候频婆树的巨蟒的破绽露给了凤九。但萌少说话向来与他行文一般啰嗦,这个破绽隐含在一大段絮叨中,幸亏小燕的总结能力不错,言简意赅地总结为:每月十五夜至阴的几个时辰里,华表中的巨蟒们忙着吸收天地间的灵气去了,顾不上时刻注意神树,她或许有几个时辰可以碰碰运气。
巧的是,他们吃酒这天正是这月的十五,这一夜,正是行动的良机。眼看频婆果说不定今夜就能到手,凤九心潮澎湃,但为了不打草惊蛇,面上依然保持着柔和与镇定,还剥了两颗花生递给看舞娘看得发呆的萌少。小燕疑惑地将她递误扔到桌子上的花生米拣出来默默地重新递到萌少手中。辛亏发生的一切,人痴的萌少全然没有察觉到。
圆月挂枝梢,放眼万里雪原,雪光和着月光似铺了一地乳糖。
小燕听信凤九的鬼话,以为今次的频婆果除了已知的他并不感兴趣的一些效用外,还有一种食用后能使男人变得更加英伟的奇效,因此帮忙得十分心甘情愿,且热情周到。他先在宫墙的外头施术,打了条据说直通解忧泉旁频婆树的暗道。不及凤九相邀,又身先士卒地率先跳下暗道,说是帮她探一探路。
小燕跳下去之前那满脸的兴奋之色,使凤九在感动的同时略有歉疚。但他跳下去之后半天都没有回音,眼看至阴时已过了一半,凤九内心认为,小燕身为一介壮士,若是被几条正在修纳吐息的蟒蛇吞了纯属笑话,但考虑到他毕竟从前也是一个作恶多端的魔君,说不定是趁这个机会遭到天谴......她越想越是担忧,低头瞄一眼这个无底洞似的暗道,一闭眼也跳了下去。
别看洞天是个好词,意识是每个暗洞后面都有一片蓝天,词的意境很广阔。只是,据凤九所知,小燕从宫墙外不过劈开一个洞,她坠到一半不知为何却遇到三条岔道。她一时蒙了,没来得及刹住坠落的脚步,反应过来时已循着其中一个暗洞一坠到底。按照小燕的说法,他劈出的那个洞正连着解忧泉,从洞中出来应该是直达泉中,见水不见天,为此凤九还提前找萌少要了颗避水珠备着。
她此刻从这个宽阔的洞中掉下来,抬头只见狂风卷着流云肆意翻滚,低头一片青青茂林在风中摇摆的不停不休。她费力地收身踩踏在一个树冠的上头,觉得怎么看,这里都不像是什么水下的地界。难道说,是走错路了?小燕探路探了许久没有回去,原来也是走错了路?好嘛,自己打的暗道自己也能走错也算一项本事,小燕当了过年的魔君竟没有被下面人谋权篡位,看来魔族普遍比想象的宽容。
凤九抱着树冠稳住身形,腾出手来揉了揉方才在洞中被蹭了一下的肩膀,眯眼看到远方的天边挂出一轮绛红色圆月。此时此地,显然呈的是妖孽之相,大约她今日倒霉,无意闯了什么缚妖的禁地。她惦记着小燕,寻思是在这里找一找他,还是折回去先到解忧泉旁瞧瞧,忽听到脚下林中传来一串女子的嬉笑之声。凤九心道,大约这就是那个妖,声音这样的活泼清脆,应该是一个年轻的、长得很不错的妖。她很多年没有见过妖类,觉得临走前溜下去瞧一眼应该也耽误不了什么,攀着落脚的树冠溜下去一截,兴致勃勃地接着树叶的掩藏,朝茂林的笑声处一望。
极目之处,一条不算长阔的花道尽头,剑立一旁施施然盘腿跌坐的紫衣神君......不是好几日不见的东华帝君是谁?他怎么这个时辰出现在这个地方,凤九十分疑惑。瞧他的摸样似乎在闭目养神,她正打算瞧瞧行得近一些,蓦然瞧见一双柔弱无骨的玉手从跌坐的帝君身后攀上他的肩,又顺着他的手臂向下紧紧搂住他的腰。女子绝色的容颜出现在东华的肩头,泼墨般的青丝与他的银发纠结缠绕在一处,轻笑着呵气如兰:“尊座十年才来一趟,可知妾多么思念。尊座等得多么辛苦。
温言软语入耳,蹲在树上看热闹的凤九没稳住,扑通一声从树干上栽了下来。女妖一双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