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两人打量着这宅子,宅子有些年岁,但沈三隔几年修葺一下,看着还算不错。可在两人眼中,也只不过是那等普通人家,竟是能让那人在这儿住了七年。
恰好碰见江氏带着蜜娘出来,江氏便问道:“小贺,这两位是?”
小厮朝江氏行礼:“夫人,这是范先生的故人,来见范先生。”
江氏也是愣住了,随即笑迎:“失礼了,竟是不知是范先生故人,两位官人见谅。”
陈敏仪错开一步,上身微微前倾:“是我们失礼了,突然登门,冒犯了。”
“哪里。小贺,好好招待两位官人。”
蜜娘一直盯着两个人瞧,陈敏仪对上她的视线,蜜娘缩了缩,是觉不好意思,又朝他笑。陈敏仪亦是朝她笑着点点头,两人跟着小厮走向另一边。
江氏望着两人的背影,揽着蜜娘的肩,叹息一声,许是留不住范先生了……
陈敏仪身旁之人开口说话了:“范大人这些年一直在这户人家?”
“是,教这户人家的一子一女。”
小厮将他们带至屋外,不进去,“两位官人,范先生就在里面。”
陈敏仪朝他点点头:“多谢。”
小厮摇着头称不敢。
陈敏仪暗道这户人家的下人规矩倒是不错,推开那门,朝身旁人看了看,两个人一块走进去。
范先生已坐在那儿,陈敏仪关上门,那人先行礼:“张严见过范大人。”
“陈敏仪见过范大人。”
范先生语气淡淡:“我已经无官无职,不是大人了,且就一乡间老翁做做那教书匠,若是敬重些,喊我先生便是。”
二人面面相觑,不应。
范先生指了指前面两个座位:“坐吧。”
二人入座,范先生斟茶。
“范大,先生,这些年,圣上一直在找您,盼着您回京!”张严率先说道。
范先生突然问道:“张严,你媳妇当初生了男儿女儿?”
张严摸不着头脑,答道:“生了个男儿,如今已经大了。前些年又生了个闺女。”
范先生笑着合掌:“你瞧,你们都是有亲人有子孙的人,而我,妻儿双亡,无子无孙,那京中又有何值得我留恋的。”
张严张着嘴无话说,陈敏仪低头,他入朝时,正恰好是圣上登基前两年,斗得最狠的时候,且也就那两年同范大人有几分交情,亲眼瞧着他一夜之间白了双鬓,待圣上登基后不久,便离去了。
也是十五年过去了,圣上亦是怀旧恩之人,没有放弃过寻找范大人的下落。
陈敏仪:“圣上曾言:此生最为愧对的便是大人。这十五年中,圣上无时无刻都在派人寻找大人的下落,此次得大人下落,立即派张大人前来接大人回京。圣人言,大人无子,他曾受大人庇护与教导,也算得半子,望大人可回京颐养天年。”
张严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恭敬递上:“圣人手书。”
范先生拆开,当着二人面看了起来,看到最后且也有些泪意,陈敏仪和张严心底松了松,原以为此事应成半分,却听得范先生道:“此生,我是不会再进京的。圣人无错,且教他无需自责,已是旧事了。我会回一封书信,你们代我交给圣人。”
张严想再劝,范先生摇头:“多说无益,我是不会跟你们走的,且回吧。”
二人拿着范先生的书信离开了,范先生将自己关在房中未出。
沈三归家后得知此事,亦是忧心,但当初岳母去世时便说了,若是先生要走,谁也不能阻拦。可这七年相处下来,那小老头虽是有可恶之处,待他不那般和善,但也踹着他上了正轨,将淮哥教导了出来,待蜜娘更是掏心掏肺,又是极为不舍。
吃饭时,便是多了几分沉默,蜜娘虽不知何事,但会观其脸色,那大人们皆沉默不语,她也低头吃饭。
沈三先咳了咳,问道:“先生,今日有故人找?”
范先生眼中划过一丝了然:“正是。”
沈三往前倾了倾:“未听得先生提起过什么故人?可是家中亲人?”
范先生不语,半晌,道:“有话便直说。”
“……先生,可是要走了?”
一家人皆看向他,蜜娘筷子落地。
范先生有意吊他们,“他们是想要来接我走……”
范先生话且还未说完,那头蜜娘已是哭了起来,“阿公否要醉(不要走),否要醉,呜呜呜呜……”
踢着桌子,闹起了脾气。
江氏亦是不舍,且不愿蜜娘这般让范先生不快:“蜜娘,憋要闹!那先生家里人来接他滴,咱们这些年已经够麻烦先生了。”
范先生心里头后悔,忙说道:“诶诶诶,我话还未说完哩,不走不走。阿公不走,蜜蜜别哭别哭,阿公不走了!真的,舍不得阿公这小蜜娘哩!”
一桌人忪怔,沈三和淮哥都松了口气,蜜娘脸上还挂着眼泪,用力吸了一下鼻涕:“真的吗?”
范先生心中又是酸楚又是甜蜜,点头,“真的,不走。”
蜜娘破涕为笑,那眼睛被泪水涤荡过,泛着清澈的光,明亮而透彻。
那几日,蜜娘也变得极为缠人,整天缠着范先生,好似就生怕他走掉了,可把范先生乐得。
一家人忙得很,这个月刘悯的婚礼,下个月夏至拜阿太,竟是忙得连放榜的时间都忘了,且还是等着那报信之人,敲锣打鼓地呼喊着过来。
“沈振邦沈大官人可在!沈老爷大喜!”
那街坊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