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海叔的话说得精辟。但是,这好像不是一回事。”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就是上级下拨款项不够,难道还耽误他们捞好处费吗?一样的,不过他们多上报,好处拿的是国家的;不多上报,村里要贴钱,他们捞到的好处仿佛就是村里的。”
“于海叔……”王金凤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强打精神说,“这不是你我所能遏制的。”
于海听了这句话,有些坐不住,浑身不自然地扭动一下,同时嗓子里沉重地咳一声。
“我们,就是我们,大概还不如一个于勘。别说他对于嘉平那么死心塌地!你知道于勘收到的好处有多少?你不知道吧?在工地上,于勘乐得清闲,并不去管人,只去给挖掘机和铲车记账,负责给车辆加油……这是于嘉平安排的吧?于福举和爱军两个,操心满场子,工作比于勘辛苦吧?可是捞到什么?你给过他们什么?我敢说,他们连一条烟也没有人送!可是他们却得罪了许多人。为什么呢?为工作呀,谁的活干的不好他们去训斥人家,谁无故早退晚到,他们拿人家当典型,谁干活不长眼睛差点出事故,他们张嘴就骂人家。于勘呢?头戴安全帽,胸前挂一个记账本,手里不是拿着一支笔就是夹着一颗烟,吊儿郎当,可是满工地谁也不敢小瞧他。一个工程下来,我看他胖了足足有二十斤!”
“是的,好像头几天他还像那么回事,忙前跑后的。后来,不知怎么,就耍起了小心眼。不过,我看他也没怎么胖。一天长一斤肉,于海叔说的有点玄乎吧?”
“耍起了小心眼?那是‘大心眼’。”于海对王金凤的无动于衷很不满意,白了她一眼。“那都是于嘉平安排的。说我说的玄乎?当然,没有人请你,你自然也不会知道其中的奥妙。于勘,那是天天有人请吃饭……这就是于嘉平的聪明之处,他可以让于勘为他死心塌地的卖命。你可以吗?恐怕……”于海本来要拿于福举打比方,脑子里一算计,没有说下去。
“自然,这也是一条用人的手段:你给人的好处越多越长久,你的命令对于这个人来说就越是管用,因为这个人还希望较长久地从你这里拿到更多的好处。有些厂矿部门为防止高层犯罪会对一些身居要职的人以很高的薪水,大约就是这个道理。可是,我认为还有比这方法更为实用的,那就是上面以身作则,下面群众……”
“我不去和你空谈什么大道理……大道理有许多,实行起来却还不如一些小道理,小手段管用。”于海脸色阴沉如一块冷铁,颇不耐烦地打断王金凤的话,“我知道,你是没有人请……”
“许成发也请过我,我没有去。”王金凤坦率说。
“他也请过我。”于海赌气似的往旁边一转身子,不去看王金凤,但是话却一路说下去,“可是,我也不去。在酒桌上,你没有看见那场面,于勘比我要厉害。大家对他敬烟敬酒,那架势,那风头,除了于嘉平谁能超过他!于海山和于朋有时候也去。不过,照我的观察,于嘉平也没有于勘被请去吃喝的时候多。我吧,作为副书记、村委会委员,倒是不如他一个办事的。为什么呢?因为咱没有实权呀,不能给人家好处呀。这就叫‘县官不如现管’。”于海不满地扭头看一眼王金凤。“你这村长,我都替你感到……哼,真是毫无用处!”
“这是我的失职。”王金凤冰冷的口气令于海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