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长的一串终于被打断了。谢璋微笑着用扇子点了点她的头。“陛下,够了。我没想过陛下之思竟如此宏伟辽阔,叫我羞愧难当。”
不敢抬头的叶黛暮还觉得对方是在嘲讽她读书少呢,立即认错。“老师,我错了。”
谢璋忍笑。“陛下,何错之有?”
“我不应该不好好读老师特地列好的书,不应该胡编乱造,不应该……”叶黛暮绞尽脑汁地想自己还做错了什么。其实还蛮多的。又懒又馋,而且对于这种咬文嚼字的古书实在是没有半点兴趣,如果不是老师要考试,她是绝对不会去多看一眼的。过错太多了,汇总成一句话就是“老师,我知道错了。”求别罚我。
“哈哈哈……”叶黛暮被谢璋的大笑给弄懵了。谢璋大笑着说。“陛下,何错之有?陛下,无错啊。抬起头来。维桢,首先,你要知道,若是还有其他人这样质问你。首先你就给他一巴掌。”
“老师……”叶黛暮抬起头了,听了这话,两眼发直。老师这是烧得不清啊,脑子都糊涂了吗?没说话,先给对方一巴掌,这不符合老师的人设啊。
☆、第壹佰伍拾伍章自古多昏君
“好吧。不是用手,是用语言。当然在对方没有加害你的意图之前,不可以动手。”谢璋解释道。“听好了,维桢,你身为这大魏的女皇,你做的一切便都是合理合法的。若是对方敢质疑你的决断,哪怕你自己都在动摇,你也绝不可以胆怯。先后退的人,就输了。”
“啊。那老师,皇帝不是该广纳谏言吗?”叶黛暮傻了眼。
“身为帝王自然要虚心纳谏。但是这是在对方向你提议的时候,而不是对方在质问你的时候。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吗?”谢璋任她苦思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接下来说刚刚那个问题。何为春闱?你说的全是,也不全是。”
叶黛暮立即坐正,听他说。
“首先,你说得非常好,其中许多观点,连我也没有如此之远见。陛下,您的血脉里就流淌着治国之才。”这番夸奖倒是叫叶黛暮很是不好意思起来。谢璋接着泼冷水。“然而陛下眼中的春闱只有制度上的,却忘了现实与理想之间的差距。陛下,难道没有看到过光下之影吗?”
叶黛暮之前没有想到,但是并非那种玻璃房里的花朵,天真得傻气。她立刻被他点醒。春闱确实是少见的公平之举,所有的好处和优点都是显而易见的,这也是寒门唯一可以进入朝堂,进入上层阶级的途径。可是,这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一说。
“老师的意思是舞弊与世家特权。”比起前者,后者更加致命。春闱之中世家所占的比例大到惊人,甚至有些年份的春闱连一例寒门都没有。可见世家的权利倾扎有多么严重。
“陛下说的没错。大魏的春闱虽比起其他的选取制度已经是公平了许多,给了寒门才子更多的机会。即便如此,世家仍然牢牢把持着朝政。这便是独占。世家占据了绝大多数的资源,以此培养出更多的士子。而有才能的世家士子又会占据绝大多数朝堂的高层位置,如此循环往复……”
“朝堂便彻底被世家瓜分。”叶黛暮不需思索便能想到这里。历史总是在重演。简康帝被世家大族挟持,朝政之事全插不上手,愤恨而死,不过是一甲子前的事情。之后的诚敏帝以女子身打破世家的垄断,重新掌控朝政。现在世家又开始拼命想要独占朝局,将皇权和寒门挤出去。
虽然知道未来的走向,皇权与统治阶级终将被打破,但是以如今看来,那还是太遥远的未来了。现在要想的是如何掌握她手里的这一点东西吧。“世家是必然会壮大的。只要百姓富庶不起来,寒门士子便多不起来。就是我想尽办法去建书院,也不会令这个状况好转。”
“有教无类。陛下好想法。”谢璋点了点头。“如果饿着肚子,确实不可能有力气去读书。陛下是要从民生下手?可是这效果恐怕只能在长远的以后才有所体现。”
叶黛暮也知道老师的意思,因为远水救不了近火啊。民生需要改善,但是现在更大的问题是人手不足。她若是不能再此次春闱收集到足够多的士子来布局,那么即使她有再多的救国之策,也只能被那些贪官污吏,还有势力争夺的世家毁了。理论和实践之间的鸿沟,只能用人来填。
又回到了话题的原点。如何在春闱中争取到更多的人?叶黛暮想的馊主意,连她自己都不愿意再提了。一个一个地找,和碰运气地找,几乎没有差别,都是大海捞针。
又不是游戏界面,才能和好感度都是用数据显示的。可能找的人很有才能,但是好感度刷不到位,被敌方拉拢去了;也有可能情况刚好相反,花了大力气去拉拢,最后却是个派不上用场的草包。这两种可能都太槽糕。可偏偏叶黛暮最耗不起的是时间。
错过了这一次,下一场春闱便是三年后。这三年足够糟糕的政事把她拖累死几百次了。做皇帝就是做死刑犯,还是不知道判决在哪一天的那种。龙椅基本上就是断头台,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以大魏如今的状况,她根本等不到下一个春闱。世家都已经贪婪得红了眼,吃得满嘴流油不算,还要把大魏的根基都挖出来啃。情况还能更紧急一点吗?
“维桢,你在焦急什么?”谢璋抓住她的手,担忧地问道。这时叶黛暮才发现自己又在做坏习惯了,不太好意思地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