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错觉, 这两年里, 已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
每一次顾元卓都安慰自己: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不再会这么激动了。只要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可是每一次, 都会让他像见到旧主人的狗似的跳起来, 朝那个背影冲过去。
不是不知道奇迹不会发生。不是没有听到理智在一遍遍对他说, 你们早就已经结束。
听国内的朋友说,江雨生已另外结交了男友。他确实如当年对自己说过的那样,专注地把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并没有去等待。所以, 自己也不敢再去打搅他的清静。
这样的江雨生, 就算真的来了纽约,也不会联络顾元卓。
顾元卓回到咖啡店里, 一脸沮丧溢于言表。
“你没事吧,乔治?”朋友关切地问, “你看上去就像撞见可怕的前任一样, 哈哈!”
顾元卓苦笑:“我还真希望能撞见他呢。”
汤姆挠了挠头:“放心,我可不会把这话透露给伊恩听的。”
伊恩是许幽的英文名。
顾元卓笑道:“汤姆, 我和伊恩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我可绝不会和合伙人有工作或者友谊以外的感情。”
“这是明智的决定。”汤姆说,“其实我很佩服你,乔治。这两年多来,我可将你的拼搏全看在眼里的。当初我就和我太太说,这个中国小伙子能成功的。他工作起来简直像一头比格犬。一旦有商机被你发现,你就会扑过去咬住它,怎么都不松口。所以,瞧你现在,才两年的时间,你就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了。”
“还远远不够呢。”顾元卓道,“我不过刚在起步的道路上走稳了第一步而已。我们都知道这个行业更新换代有多快。只要跟不上行业的脚步,多少科技公司就是这么昙花一现。”
“而你足够拼命。”汤姆赞道,“伊恩能找到你这么一个合伙人,真是好运气。你们会取得更大的成功的,我看好你,乔治。”
“那几乎是必须的呀。”顾元卓低低的叹息几乎融在咖啡厅嗡嗡的交谈声中。
他以同挚爱分别为代价,来拼搏事业。他要不成功,所付出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同友人告别后,顾元卓并没有返回公司,而是开着车,往长岛而去。
盛夏的海湾碧波千里,白色的私家游艇如一只只海鸟,栖息在起伏的波浪之中。邮轮鸣着长长的汽笛,往返于两岸。过客们在海风和夕阳之中奔赴归家之途。
顾元卓打开车窗,让海风涌入车厢之中,吹得他短发凌乱,通身舒畅。
顾家曾经位于西岸的别墅早已变卖易主,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度假酒店。酒店的沙滩不对外开放,除非你是住店的客人,或者在他们的消费昂贵的水吧点上一杯饮料。
顾家的这间别墅并不大,但是名下有一片视野非常好的三角形沙滩。年轻人们三两成群,胳膊下夹着冲浪板,欢笑着冲向沙滩和大海。
顾元卓穿着米色的亚麻衬衫和灰色西裤,坐在树影之下,眺望着彼岸的一片豪宅别墅。
郭家的大宅就在遥远的对岸,红褐色的屋顶和西侧的钟塔让它茂密的绿树掩映中依旧十分醒目,极好辨认。
如果是初夏,郭家花园里月季怒放,如香雪粉盖般压在墨绿的枝桠上,那清幽的花香几乎弥漫整片海湾,连对岸的顾家都能从风中闻到。
那片曾经由江雨生花费数年依次种下,又和花工一起细心照料的藤本月季园林,也是东岸那片豪门别墅区中最著名的景点之一。
只是自从郭长维去世后,郭信文一度将院子里的月季铲除了大半。顾元卓当年来到纽约,特意去郭家宅子外看过,正见工人将大株的月季连根挖起来,丢弃在墙角。
两年前的顾元卓,几乎是空着手来到纽约,母亲给他的启动资金也早就投到了公司了。他和许幽是室友,住在许幽那套黑白色调为主的现代极简风格的公寓里。这里并没有地方安置那么大的月季。
顾元卓只好眼睁睁看着那些离了土的月季被剪成树桩,像绝代佳人被剃去了长发,运送去花草市场待价而沽。
没有了月季花海的郭家,自然不再是顾元卓回忆中那个承载了他和江雨生相识相恋的地方。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看过郭宅。
直到今日。
那么多次看错背影,只有今日那背影最像那个人。
顾元卓觉得自己的癔症已到了不得不正视的地步。而他自我治疗的方式,也不过是回到顾家当年的房子里,从这个熟悉的角度,在去眺望对岸。
就和他当年的一模一样。
夕阳将海湾的海水染成蔷薇色,郭家大宅的玻璃窗闪着金光,整座宅邸在晚霞中显得如此神秘。
顾元卓还记得自己当年开着那辆新买的保时捷蒂敞篷跑车,绕过海湾,迎着落日的余晖,去郭家参加郭大小姐郭慈心的生日派对。
温热的腥咸的海风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花香,绿树掩映中的红房顶越来越近。顾元卓的心情也如风筝一般高高飞扬在天上。
那年顾元卓还是正要升大四的学生,成绩非常优秀,无不良嗜好。父亲对儿子的学业表现十分满意,不仅将西岸的别墅写在了顾元卓的名下,并且送了他这辆限量版的跑车。
二十一岁的顾元卓,青春浓烈炽热得就像一口沸腾的火山眼,肌肤细腻光洁,俊美的五官还带着些许稚气,可活泼爱笑的眼神已足够引得姑娘们想要亲吻他。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