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对不起,我们以前都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原谅我们好吗?原谅我们……”
韩子绪低沉的嗓音在莫离耳边轻轻回荡着。
文煞见韩子绪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便也转过头来。
想不到早已恢复了武功和记忆的文煞,竟也能露出如阿忘一般的表情来,用一双被遗弃小狗的哀怨眼神,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等着莫离回话。
莫离靠在韩子绪胸前,感到那炽热的体温透过了薄薄的丝袍熨帖在自己背后。
而文煞却半躺下来,将头枕在莫离腿上,脸却贴在腹前,长臂揽着他的腰。
想起阿忘那一度粗糙且不甚柔软的头发曾是自己的最爱,莫离忍不住用手揉了揉文煞的发顶,那小子却因为莫离的动作,也越发放肆起来,竟用脸轻轻地蹭着莫离的丝衣。
很久,都没有那么平静过了。
莫离靠在韩子绪胸前,虽了无睡意,却不禁闭目养神起来。
过了许久,待那黑白二人以为莫离已经入梦而轻轻起身要将他的身子放平之时,莫离却忽然睁开眼来。
那是一双胰萏煜碌那宄喉子——不带一丝杂质,纯朴得让心心动。
但那水光中渗透出来的点点忧伤,却没来由地让人心头为之一震,恨不得立刻为他抛头颅洒热血,只为将那点忧愁化掉…
莫离的声音轻道:“我可以原谅你们。”
既然你们已经知错了……
杀人偿命虽是古往今来人们觉得天经地义的事情,但冤冤相报而让更多的人死去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林信不在了,还有很多人因此而失去了生命。
但无论谁要为此付出代价,人死了都不能复生。
韩子绪与文煞身形一震,抱着莫离的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
那二人不禁想起在昔日黑白两道巅峰对决之时,流血飘橹、尸横遍野也未曾能让他们产生过些许的怯懦,就是下一秒就有人可能会削下自己的头颅,但早已习惯了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他们又如何会有这般懦弱的反应?
那种惶恐中夹杂着惊喜的滋味,实在是可以让人如坠罂粟丛中,那片氤氲的暗香似剧毒却甜腻非常,令人无法自拔。
“真,真的么?莫莫,你会原谅我们么?”
原本只是祈求一个挽回的机会的黑白二人,断不会想到那在计划中本可能要奋斗数年甚至十数年的结果,竟然在今日便已然得到。
“嗯……”
莫离未再多言,只是将脸埋入枕中睡去。
那黑白二人无言地狂喜了一阵,却也无法再度移动脚步——他们不愿意离开莫离,哪怕是一分一秒也不行!
二人静静地拥着莫离的身子,却不会再有以往那般言语的伤害与强求的情事,取而代之的,是恬然的宁静与心灵的安详。
是的,似乎只有在莫离身边,他们才能真正找到活着的意义。
他们可以舍弃一切,但却不能没有莫离。
究竟要如何去爱你才足够?
就算那心已然碎裂,那过去划在生命中的伤痕消散不去,即使痛楚不再,可是曾经的记忆是否能选择释然?
文煞的那个问题着实是问错了。
莫离的善良与包容,注定了他可以原谅一切的过错——特别是那些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曾经的屈辱、责打、囚禁……
但原谅不等于可以挽回。
莫离是原谅了,但,他还能爱吗?
他还有勇气去爱吗?
或者说,他还有像之前那般全心全意、义无反顾地去恋着一个人的能力吗?
这些问题,可能连莫离自己也回答不上来。
放弃了那绝无仅有的一次返回现代时空的机会,莫离那颗心早就随着希望的消失而逐渐沉没了。
这数日以来的平和与安静,只不过是给了他一段时间,让他充分地思考并作出一些选择。
在这个世界里,他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改变无数人悲惨命运的工具而已——一个用过便可以扔掉的工具,一个不会流血流泪更不会受伤的工具……
工具不应该有情感。
多余的情感,只会让他无数次地痛苦再无数次地重蹈覆辙。
太傻了,太蠢了。
深夜里,偌大华丽的寝宫中,透着宁静的两道呼吸声。
在幽暗的烛火之下,沉睡中的黑白两道的霸主们,脸上都透着平日难得一见的稚气。
没有高高在上,没有不可一世,有的,只是能够躺在爱人身边安详入眠的满足。
那平时应是无时无刻不在防备他人偷袭的两人,却能如此放松地全心依赖自己,毫无芥蒂地躺在自己身边。
你们都太过信任我了。
莫离轻轻地将自己的手从文煞的大掌中抽出。
睡梦中的文煞似乎对莫离的这个举动感到不满,眉头轻蹙像在抗议。
担心文煞因此而转醒,莫离只得用手轻揉了一下他的发顶。
得到了安慰,文煞才如之前的阿忘那般安静下来。
而韩子绪的手则紧紧搂着自己的腰,温热的气息吐在敏感的后颈上。
想起之前的丑奴也是如此这般地喜爱这种情人间亲密无间的行为,莫离顿时禁不住无声地落下泪来。
稳住了那有些许紊乱的呼吸,莫离轻轻地将手深入软枕之下,摸出了那只小小的白玉瓷瓶。
莫离唇边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