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河和惟仁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顾悦怡将手交握在胸前,看着眼前这一幕。
景和仰多少有些狼狈。只好拍着女儿的背,轻声的安慰:“阿端?没事的,没事的,嗯?”
自端的脸埋在父亲的肩窝里。好久,一动不动。
父亲身上的味道,钻进她的鼻腔,钻进她的心底……带着烟草味,带着海浪的气息,带着,很久很有以前,他抱她在怀里,那种温暖;恍惚中,看到自己拎着那支粉白的莲花,摇摇摆摆、步履蹒跚,对着父亲说,“妈妈的花”;又看到清晨廊子下,父亲那舒心的微笑,那不是对着她,也不是对着妈妈,而是另一个人……于是眼前是一波儿接一波儿的黑暗。
她的手,抓住了父亲襟前的金穗,那带着丝丝坚硬的穗,被她揉成一团,扎着她的手心。疼,疼的厉害。可此刻,竟然没有泪水流出来。
“阿端哪,”景和仰感到自端的身体在发颤,他知道女儿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在忍耐。可是,他仍笑着,看向铁河,“小铁,瞧这样子,真是你给阿端气受了?”
佟铁河笑,未作分辨。
景和仰呵呵一笑,把自端的胳膊拉下来,看着女儿,问道:“看来一定是了。怎样?要爸爸给你出气不?”
顾悦怡看到这儿,笑着开口道:“好了好了,既然是小两口儿斗气,和仰,你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嘛。”她推了铁河一把,努了努嘴。
铁河配合的往前走了两步。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他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的说。手掌扶上她的背。
隔了衣服,自端甚至都能感受到他手心的灼热。她身子一颤。铁河对她笑,那笑容一如和煦春风。铁河手上稍一用力,让她往自己怀里靠了靠。下巴触到她的额,冰冷的汗意。他心底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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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风与水的痕迹 (九)
lt;e5eda’lt;e5ed’景和仰和顾悦怡不约而同的笑出来。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惟仁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顾悦怡当下说厨房里预备了夜宵,一起吃一点儿再走。
铁河却看着自端,说:“阿姨,我们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顾悦怡笑着,看了一眼景和仰,见他没有强留的意思,道:“那……也好。回去早点儿休息。看你们也都累了。”话是对着铁河说的,却留心自端的反应。
“其实爸爸最辛苦了。”听到顾悦怡这么说,铁河笑着,“爸爸,我前儿得了一盒,回头让人给您送来。”
景和仰抬手解了领口的挂扣,听到铁河又给他搜罗来了宝贝,笑眯眯的站起来道:“哪儿来的?”
铁河笑,“反正不是偷的。”
景和仰哈哈笑着,点了点铁河,道:“幸亏你老子不好这口儿,不然非吃我醋不可。可金贵,我知道你也爱着呢,这样,咱爷儿俩一人一半?”
铁河笑着,“全归您。我准备戒烟。”
景和仰听到,眉梢眼底,都是欣慰的笑。
翁婿俩一人伸出一只拳头,碰了一下。
自端看着,这一碰,像是碰出了火花,灼的她眼疼,心更疼。她咬咬牙,掀开毛毯,脚钻进地上的拖鞋里,站了起来。也许是起的太急,她头晕,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两晃。站在她正前方的顾惟仁一个箭步跨过来,伸手将她扶稳。
“小心!”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他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臂,给她支撑。根本管不了这是在哪儿,都是在谁跟前。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端。
佟铁河见状,干笑两声,也伸出手来,对着惟仁,说:“我来吧。”
惟仁没有动,也没理他,仍是看着自端,“怎样?”
自端低头。两个男人的手。一个白皙修长,一个黝黑坚硬。
自端咬着唇,空着的那只手,放到了佟铁河的手上。佟铁河立刻握紧手掌。
惟仁注视着自端,终于是松开了,他抿着唇,沉声道:“回去好好儿休息,有什么事,记得打给我。”
自端没有应声。她的手被佟铁河反手扣住,有点儿疼。但是她忍着。她隐隐的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但是她并不担心。
院子里静悄悄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在灯光下,原本莹白的色泽被掩饰成了嫩黄。
是啊,还有什么东西永远是本真的呢?不会有了吧?
“您留步。”她听到铁河这么说,“我们到家打电话。”
她迅速的看了一眼站在上房门口的三个人——威严中带着几分慈祥的父亲,温柔中带着几分精明的阿姨,和……一直心事重重的他。只来得及看到他眼中那一瞬间真切的涌出的痛楚,她转过了身。
佟铁河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儿,牢牢抓住她的手,滑腻的好像随时要从他手心里溜走的鱼似的。雪花扑面而来,将他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溶去……
看着一同离去的自端和铁河,景和仰不由得松了半口气。
他转身,瞥见惟仁仍注视着大门口的方向,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顾悦怡。
顾悦怡推他回房去,说:“大冷的天儿,只管站在这冷风里,看回头着凉!”顺手拍着惟仁,说,“惟仁,你也忙了一天了,早点儿歇着。承敏打电话来没有?来了电话让我说几句话……话说着这孩子也该安顿下了。记住啊惟仁!”
惟仁含混的应了一声,说了句“叔叔晚安、妈晚安。”
顾悦怡关上房门,从保温瓶里给景和仰倒出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