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副用斗大字写成的告状信。
少时片刻,尔芙将那些看似熟悉,又有几分陌生的奇怪线条都拓印下来,总算是看出了那些污渍的原貌,这应该是有人在她之前将账册全部拆开,用特殊不显影的墨汁在账册留白的位置,以一半又一半地方式,将每个字分成四半倒写在相邻的两页纸上,因为这些线条都是汉字笔画,虽然是都不成型,但是却还是会留给人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而唯有将账册拆开,重新拓印,再将拓印后的纸张翻转,才能够清晰地看出告状信的完整内容。
康熙是一位子嗣兴旺的帝王,从大阿哥到十八阿哥,仅仅是在玉牒的就有这么多,排除那些早年就夭折,或是因为各种原因排除在大位之外的阿哥,还有双位数之多的皇子搅和进了夺嫡这条血腥路里。
老八、老九、老十和被忽悠瘸了的老十四,统称为八爷党。
虽然现在老八倒台了,又不知缘由地死在了被圈禁的庄上,看似八爷党是已经分崩离析,但是老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九和老十也不是吃饱不知愁的饭桶,也并非就真正甘心地没落下去。
当没有了老八这个统御者倒台后,他们又将目标定在了后面那些小兄弟身上,可是老八对着两个好兄弟就真没有防备,其实不然,当老九和老十为了脱身对老八下手时,老八安排的后手就有了作用。
这封突然摆在尔芙案头的告状信就是老八留下的后手。
老八,其实并非如他表现得那般温润如玉,骨子里是个很自私的人,他看似对老九和老十无条件信任,其实在二人身边都安插了钉子和眼线,当老九和老十商议决定要对老八斩草除根下狠手的时候,虽然老八已经无力反抗,却还是想办法给自个儿留在暗处的忠仆传了信去。
老九和老十不被康熙帝看重,却是实打实的皇子龙孙。
老八留在暗处的忠仆,就是一个混迹于市井的小人物,他没能力除掉两位皇子为他的旧主报仇雪恨,所以他几经辗转地混到了四爷在京郊的一处庄上,凭借着他一手不错的做账工夫,成为了庄上的账房先生。
当尔芙看到这封告状信的时候,那位将告状信送到尔芙桌上的忠仆已经远下江南,永久地离开了京城这处是非地。
“真是皇室无真情。”尔芙嗤笑地点着眼前的这封告状信,冷嘲道。
这种事关夺嫡之事的隐私秘闻,绝不是尔芙这样一位后院女眷能掺和进去的,所以她只是看看,便将这张宣纸折叠好地塞进了信封里封好,同时将那本重新装订好的可疑账册也用蜡油都一页页地粘起来,然后一并交到了赵德柱手里,交代他立刻送到前院书房去。
之前,四爷因为负责监管被禁足的老八,沾上一身腥。
虽然没有因为这点事就彻底倒台,却还是被康熙帝所疑心过,不过因为调查结果和四爷确实扯不上关系,这才算是躲过了一劫,现在有这种最确实的证据送到眼前,她当然恨不得立刻就呈到康熙帝的跟前,但是她还是将做决定的权利,交到了四爷的手里,毕竟这种事,她到底不如四爷想得深刻,难免容易被那些接受过精英教育的皇子龙孙算计了。
前院里的四爷收到尔芙送过来的账本和信封,先是一怔,随即愤怒地踹到了书案。
他不是没有疑心过自个儿的兄弟,但是他怀疑过和清流为伍的三皇兄胤祉,他怀疑过看似风轻云淡不掺和夺嫡之事的五皇弟胤祺,连身体有残被排除在夺嫡之事之外的七皇弟胤祐,却唯独没有怀疑过和老八好得同穿一条裤子的老九和老十,因为在他看来,老九和老十就是老八的左右手,谁能想到有一天自个儿的左右手都能背叛自个儿,他为已经死成渣的老八不值,他也为自个儿当初对老九和老十的信任不值……
“请戴先生。”愤怒过后就是过分的冷静,四爷坐在重新收拾好的书房里,神情漠然地摆弄着手里的信封,冷声吩咐道。
老八的死,已经是时过境迁。
他不确定现在在掀起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所以他需要问问他的智囊团戴先生。
戴铎就住在旁边跨院里,得到苏培盛的传信就忙收拾齐整地赶过来了,他看到这封超大规格的告状信时,亦是满脸震惊,但是他到底并非当事人,所以并不能理解四爷那种出离的愤怒,也就更快冷静下来,以局外人的眼光,考量着此事的利弊,最后他脸色一肃,对着四爷拱了拱手道:“此事不宜宣扬,因为咱们没有半点证据,只有这封不知是真是假的书信,若是皇上相信还好,详细调查,总归会有所收获,即便是不能将信中所说的真凶九爷和十爷抓到,但是到底牵扯不到爷的身上,可若是皇上不信,那必有人会攻讦您是在栽赃嫁祸。”
“那依先生之见呢?”四爷满脸清冷的平静问道。
“等,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看不破的戏法,只是要信上是言之有物,您安排下耳目盯着,总归能找到些许线索,待到有所发现的时候,再上禀皇上,也比这样莽莽撞撞地送上这么一封信的强。”戴铎将宣纸重新叠好,装回到信封里,递回到四爷的书案上放好,满是自信的捋着青须,给出了自个儿的建议。
四爷亦是这个想法,不过他还是难免有几分意难平在,他将装着那封告状信的信封放在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