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欢依然以缄默相对,看着凌允走回对面的座位,沉稳地就坐。他拍了下掌,得到指示的仆人立即上菜。
两个人的餐桌显得有点空旷,头盘是法国鹅肝酱,接着上的是奶油蘑菇汤,副菜是意大利酱汁鳕鱼。每一道菜都很精致,看得出是出自名大厨之手,从卖相到味道都让人垂涎欲滴。
凌允倒是很有兴致,每一道菜都仔细品尝,他的视线却从没迟欢身上离开过,明目张胆地盯着她。
迟欢没什么胃口。凌允带着莫名含义的注视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完全无法揣测到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所以每一道菜她只是心不在焉地尝了几口,就放下了刀叉。
副菜过后,主菜终于上场了。但是这主菜与前面那些下了精细功夫的菜式相比,却让迟欢觉得意外,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只见骨瓷盘子里,是一块血红色的牛扒。这块牛扒只经过了轻微的烹煮,仍然是暗红色的肉质下面还有隐约的血水,鼻子间甚至还可以嗅到血的腥气。
胃里有种东西在翻滚,挣扎着要涌上喉管,迟欢不由得停下了刀叉,轻轻蹙起了眉。
“大多数人吃牛扒喜欢七成熟,其实最古老的吃法是二成熟。二成熟的牛扒,会让你产生与野兽撕咬搏杀的错觉。当那鲜嫩的肉在牙齿间咀嚼时,肉里的血会在口腔里溅开,让人有种奇异的快感。”凌允慢吞吞地说道,优雅地用刀叉肢解眼前那块几乎是生肉的牛扒。锋利的刀子划开了牛肉,血水四溅,有的顺着刀尖缓缓滴落在盘子上。
迟欢仅剩的一点胃口也荡然无存,她看着凌允叉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咀嚼,那眼睛放浪地盯着她看,觉得他想吃的并不是那盘恶心的牛扒,而是她自己。
她不会忘记凌允是一头危险的狼,谁以为他是在无害地漫步,谁下一刻就会被他拆皮剔骨,吃得连渣都不剩。
啪地一声,她重重放下手中的刀叉,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允却没有多大反应,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牛扒,一边挑了她一眼,说:“我不是在与你共进晚餐么。”
迟欢冷哼一声,说:“你觉得我会相信?!”
“啧啧,欢儿,你太破坏气氛了。”
“够了,我受够了!如果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看到我坐立不安,食欲全无,那么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欢儿,有兴趣听我讲故事么?”凌允拾起餐巾,抹了抹嘴。
“什么?“迟欢愣了,原本要爆发的情绪一时卡在心口。
凌允,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我要讲的是一个很恶俗的故事。故事的开头是一个女孩爱上一个已婚男人,并且为他怀了孕,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惜男人有家室,有事业,女孩不想破坏他的一生,就偷偷离开了。她没有能力抚养那个孩子,只能把孩子送到一家福利院。再到后来,她得了绝症,自知活不久了,就打了个电话告诉那个男人,他有个孩子。”
迟欢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猛地站了起来,急急问道:“你在说什么?!”
凌允看着激动的迟欢,笑得邪恶而神秘,他说:“别着急,欢儿,故事真正的高潮是从下面开始的。”
“男人得知了真相,马上去了那家福利院,到了那才知道,他的亲生女儿在半年前就被人收养了。他去找那个收养女儿的人,乞求那个人把女儿还给他……”凌允的声音低沉暗哑,娓娓道来。
故事的后来,像被翻开的陈旧相册,露出腐败而灰暗的颜色来。
一个憔悴枯槁的中年男子,跪倒在高大的年轻男人前面。
“季先生,求求您把女儿还给我吧!”男人带着哭腔乞求着。
男人背对着他,沉默了很久。终于转过身来,看到那张英俊却阴郁的脸。那张脸上没有表情,墨黑的眼神像深潭一样,看不到底。
他来到中年男人面前,伸出手去扶起了他,看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无比落魄的中年男子,男人的脸还是那么冷漠。
中年男人在他面前畏缩着,低着头,他害怕这个年轻的男人。
“你真想要回你的女儿?”男人终于开口。
“……是!”中年男人咬了咬牙,坚定说道。
“抬起头看我。”
中年男子犹豫着,慢慢抬起了脸,看到一张冰冷得像来自地狱的脸。
那双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迷离的神采,他对着中年男人,一句一顿地说:“听清楚了,她是我的。”
中年男人突然闷哼了一声,猛地睁大了眼睛,嘴巴抽搐着,愕然看着男人,看见他唇边露出一抹微笑,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撒旦一样残忍恐怖。
“是我的。”手慢慢地使力,锋利的刀身沾着血慢慢从胸腔抽出,顺着话音的落下,又深深埋入了血肉之中。
中年男子又是一声闷哼,全身都在颤抖着,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永远都是我的。”刀子再抽出来的时候,鲜血从胸口狭长的伤口喷溅而出,沾满了他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