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了揉眼,他当是饿得发昏,出现了幻觉。
这里是北邙山,那个让她屈辱又伤心之地,她又怎会再次出现在这个地方?
“王爷,孟九怎会生病呢?”
听到她质问,霍遇才有了她就在身边的实感,纵然他在梦里听到过无数次这样的质问,可仍能分清这是真实的。
他抱着肩,用嘲讽地语气道:“人怎么生病的,狗就怎么生病的。”
☆、无药之症
霍遇正住在过去卿卿和孟九住过的茅屋里,门窗透风,冬天根本无法御寒,卿卿是靠着和孟九取暖才熬过那个冬天,如今风一吹孟九就瑟瑟发抖,卿卿便夜夜都抱着孟九。
她过惯了艰苦日子,对这样的环境倒无怨言,只是有些怨恨霍遇,他一个七尺男儿,怎么也不晓得修缮一下这屋子,让孟九少受些苦。
霍遇既未主动和她搭话,她也丝毫不想和他说话,便自己找来木材和铁锤,将窗户封严实。
有人照顾孟九,霍遇白天便仍旧去山崖下采石,深夜才归。
二人一狗只有一张单床,霍遇自觉让出床的位置。
卿卿未曾见过这样的霍遇,即便是哈尔日他们牺牲后,他也不会这样死寂。她试图在他眼里找出以前的神采,只看到一团迷雾。
卿卿夜里煮了汤饼,孟九只能吮些汤水来喝,卿卿也察觉到了这并不是什么小病,天一亮她便去镇上请大夫来看。
大夫还未入门,霍遇横在门槛的位置,一脸不耐烦:“哪来的滚哪去。”
“你...”
大夫不知他身份,还要和他理论,霍遇伸出左手朝他肩上退了把就把大夫推在了地上。
卿卿赶忙上去扶大夫,“他脾性不好,您千万不要动怒。”
大夫不是菩萨心肠,再说那菩萨生气了也得发火,白眉大夫甩手道:“你这病老夫不给看了!”
卿卿眼看着大夫离开,跟上去挽留,霍遇长臂伸到她腰前拦住,“没用的。”
他一开口,就流露除了深深的倦意。
“看过多少大夫了,都说没救了。”
他语气平静,静成一潭不会再起波澜的死水。
“王爷...你在吓唬我,是不是?”
“若非是真没救了,薛时安也不愿将卿卿送过来,卿卿说是不是?”
“不是的...孟九只是病了,大夫开了药会好的。”
卿卿知道霍遇不是个诚实的人,他总是把事情说得夸张,她不信霍遇的话,趁他不在时又偷偷带孟九去看了大夫。
去看大夫的途中她还存着零星侥幸,霍遇所言并不属实,可大夫的诊断却直接给孟九定了判词。
回程路上,孟九趴在她膝上一动不动,她才发现孟九其实这么柔软单薄。
孟九无声呜咽,卿卿已是哭过一回,说不出任何话来。
那大夫所说与霍遇所言一致,都说没救了,还说长痛不如短痛。
“孟九,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孟九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回答她,卿卿不甘心,又问了一次。
孟九只是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目光里泪光闪烁。
孟九照旧是什么都无法入口,而且半夜时还会发出痛苦呜咽,卿卿不知该怎么是好,只能在黑暗里将它抱得更紧,忽而烛火升起,照明茅屋,霍遇立在床前,一手举着烛台。
他的身影投在墙上,压下黑沉沉一片。
“卿卿,我真是恨你。”
若非她的出现,他现在会过上另一种人生,必定比此时得意风光,他的弟兄、孟九依旧平安在他身侧。
仿佛她的到来是为了让他变得一无所有,叫他怎能不恨?
卿卿也悔恨了,若有今日,她宁愿不曾和孟九留下深厚情谊,她宁愿不曾认识过孟九。
霍遇将所有郁气都归结于她,他最狼狈的样子也给她看过了,不在意在她面前露出更加不堪的一面。
卿卿被他扼着喉咙扯拽到屋外,北邙山的冬天非寻常严寒,冷风吹来像是锋利的钉子被钉如骨头里,她在风里发抖,四下没有一点温暖可寻觅。
“滚回你的瑞安城,别再出现在爷的面前了。”
卿卿被他扔在地上,染了一身尘土,可论起性子倔,她也是各种翘楚,他赶她走,她也不留,恶狠狠瞪着他道:“卿卿愿王爷死在北邙山下,往后都莫再干扰于我。”
丢下这句话,她竟真徒步离开。
霍遇并不去追,他是真的疲惫,没法迈开步子。那些死在战场上的灵魂,想一个个沉重的枷锁将他铐在北邙山下这间破屋中,移不开半步,太沉重了。
回屋,孟九无力地喘息着,一双剔透的眼睛直盯着他,如同拷问一般,问他为何要踏入战场?为何制造了人间的修罗场。
半晌不见卿卿回来,孟九拖着衰病的身躯来到门前,直直望着外面等着她。北邙山的大雪毫无预兆,说下就下,天冷了,霍遇在孟九身侧添了把柴火,“别等了,她不会回来的。”
只有他知道她是多么固执的女子,她能凭决心将他从鬼门关来回来,也能凭决心杀死他。
“孟九啊...”他用沉哑的嗓子低声说,“别怕,爷陪着你。”
北邙山的冬天除了寒冷空无一物,一如如今的他,满身上下只剩痛苦,格外清晰。
卿卿原本是不惧怕北邙山的黑夜的,她在这里长大,熟悉这里的每个角落。
北邙山四野凄惶,四周回望,没有任何灯火。
她越往前走,脚步越沉,仿佛被那些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