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娘去了。家中余钱皆用来下葬了娘。娘去之后,爹从不问我任何,整日呆在赌坊不出,我便在赌坊外乞讨,看人脸色,只为讨一口残羹冷饭,”卓画溪说着笑出来,笑意带着一抹自嘲,声音慢慢低了下来,“乞讨的日子并非好过,一日能得半残寒羹便已然是天赐良宴。”回想着曾经的过往点滴,卓画溪的喉咙隐隐哽咽起,落于身侧的双手缓握成拳,牙关咬紧下唇,“季雪禾,你吃过老鼠么?”
未等到季雪禾回应,卓画溪紧握的拳头伴随着双肩一同颤抖,紧闭的双眸似在沼泽之中挣扎,就连唇上也留下她清晰的牙印,“几日不得食,饥肠辘辘,终为活,不得已而食……生鼠入口。”她话语颤抖一如洞外雨帘珠落,似乎张口之时,口中便重新被鼠辈的杂毛填满;吼中再一次被腥臭的生血尽染。
听到这里,季雪禾幽幽道一句,“所以姐姐才会如此怕鼠?”
“与其说是怕鼠,不如说是害怕曾经,”卓画溪依旧紧皱眉头,终缓缓跨过那道坎后,才开口,“之后爹也不在了。为了还债,为了葬父,我在路旁卖身。见过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前来扰乱,见过仗势欺人的大爷前来欺凌。那时候我觉得兴许自己一辈子就是如此,”说着,想着,卓画溪的嘴角渐渐笑起一抹光晕,“直到曲夫人出现。曲夫人说我年长她的yòu_nǚ稍许,倒是可陪其长大。”
“听姐姐语气似很喜那位曲夫人,”季雪禾揣测道。
“曲夫人待我如亲生,”卓画溪眼神滑过片刻的柔和,继而叹息:“然我十二岁那年,曲府与楼府忽被灭门。”
“灭门却独留姐姐,曲华裳与楼舒玄三口,倒着实有趣。”
“此事我也是心有疑虑的,”卓画溪如今回想那时之事,心中确有疑虑不得解,“如今想来,曲夫人那时似乎早已意料到此丧悲之事会发生,然她却毫不作为,不做抵抗,只是将楼舒玄,我与曲华裳先一步送走。”
“姐姐不是她,又怎知她不作为,”季雪禾听罢,轻笑出来,“兴许她做得便是最大的抵抗。”
“若是抵抗为何放任曲府上下几十口人而不顾?”
“姐姐可知何为取舍,”季雪禾嘴角轻挑,“护重舍轻。”
“护重舍轻?”卓画溪琢磨着季雪禾口中的意思,心中思量着虽说曲华裳为曲夫人之女,护其乃人常,然曲老爷更是曲夫人夫婿,怎有不护之理?且若曲夫人真意料知道将发生的血案命劫,为何自己不离开?如此一想,此疑惑便如蚕蛾结茧,一层一层将自己束裹紧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将于12.12日回国治疗眼睛两月,二月中下旬回归。期间眼需修养无法看荧幕。本文会先努力存稿,更新时间会稍作调整,具体更新时间会在文案挂出。
☆、第七十四章穴洞晨惊
食过,腹饱眼皮垂,豹趴在一侧眯眼似睡去。然其虽闭眼,一双灵耳依旧将一切悉听洞察。季雪禾浅微的一声咳嗽便能引起豹耳轻转旋移。
卓画溪本想趁着豹睡着的时候杀了它,然看其如此,只怕自己还未靠近便能被它察觉。罢了,待到天明时早些离去便是。卓画溪心中如此想着,低头看着头枕双腿睡着的乌雀,一双手顺着他的脸颊将发拨弄至他耳根后。
“咳咳咳,”身侧的季雪禾又是一阵浅咳,随着他的一阵咳嗽,喉中的腥涩随气上涌至口,顺嘴角流出,“呵。”
“你可要紧?”见得季雪禾竟又开始咳血,卓画溪的眉头皱起,她伸出手腕侧衣袖,小心翼翼替他擦拭嘴角的鲜血,“可是因为方才你与蛊尸打斗时动了气?”
季雪禾没有直接回答卓画溪的疑问,而是问了句,“呵,如此要是废了。姐姐可要嫌弃我了?”说着季雪禾浅吸一口气,道:“若是仇家寻上门,姐姐便无需再顾忌我,先行则好。”
季雪禾听似怅然的话音刚落,卓画溪便立即开口道:“怎能丢下你?”
“怎不能?姐姐于我非亲非故。”
“季雪禾,纵然你我非亲非故。然则这一路所经不算少,你若身处险境,我怎能坐视不理?”不知是否因季雪禾不带任何情感话语中的那一抹凉薄引起卓画溪的不悦,她的语气也出现丝毫的急躁怒意,“若你真愿我见而不理,将你丢弃,那便不要被我双目看见。”
卓画溪话中夹带的失望被季雪禾听得清楚,沉默阵阵,他低头轻笑出来,“我的好姐姐,若是遇险,只有你丢下我,我才可脱身。”
“什么?”听到季雪禾的话,卓画溪一愣,“此话何意?”
季雪禾嘴角轻巧,话语一转,语调略带轻巧地跃出一句,“自然是觉姐姐身手不够敏捷,会被姐姐拖累。”
“你,”心中本以为季雪禾是不愿拖累自己,实则却发现他竟是嫌弃自己会连累了他。卓画溪口舌一顿,一时之间竟难说出什么,“罢了罢了,你有伤在身,先做歇息。”说罢,她动作轻缓地抱起乌雀,将其放在草垫上,“我去洞口守着。”继而脚步轻悄地走落在冰凉地面之上。每一脚落下时轻柔无声,只能见得趴于一侧的豹耳微动。
听到卓画溪此言,一伫立于洞口的身影在季雪禾脑海中徘徊,酸涩的汁液的感受更在喉中挥之不去。季雪禾深吸一口气,低声看似无奈地轻叹一句,“当真是随便捡了个东西便喂与我吃下。”说着,他轻抬手,试在体内运气,不想气血上涌时经脉感受一阵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