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喊道:“先杀白鹿门的那个!”
——奚月毛骨悚然,下一刹,师兄弟几个同事向她刺来。她向侧一闪又连退数步,眼见快要避至院墙无处可躲,一道身影从众人身后跃身翻来,硬将原已离得极近的两方挡开。
这却正中白知仁所想,便见白知仁腕上一转,原正劈向奚月的剑直刺而下。
——唰。
利剑刺入骨肉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被这微弱的声响激得下意识地停住,一股血腥气逐渐在空气中蔓延。
白知仁的剑自杨川左肩上方刺入,不知刺了多深,只见杨川整个人瞬间脱力。
白知仁恨意未消,转而将剑愤然拔出。鲜血猛然喷出几尺,奚月嗓音撕裂:“师兄!”
她在他背后手忙脚乱地扶他,她感觉到他的温热的鲜血逐渐外溢,一寸寸地浸染衣衫,他感觉到她的手凉得吓人。
然而他们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奚月之间余光中白光一闪,白知仁已再度持剑刺来。她不及多想,腾出右手伸出便握,她一股内力逼出,剧烈的刺痛划过掌间指间的同时,白知仁被一股剧烈的寒气逼得惊然将剑脱手。
什么功夫如此阴冷?
他不及发问,便见托扶着杨川半跪在地的女子一分分抬起眼眸。
面前剑刃和寒光和指间淌下的血色衬得她目光森然,她的呼吸发着虚,犹如已至强弩之末的猛兽一般,似乎随时会断气,又似乎随时会在断气前向敌手发出可怖的致命一击。
几个雁山弟子好像都被这无形之中的气势唬住,一时之间竟无人再动手。短暂的安寂过后,奚月一把扔了攥在手里的剑。
那剑身已完全冰冷,血迹在上面冻成了一层薄薄的殷红色壳,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杨川的。
她一语不发地封了杨川伤口四周的几处穴道,盯着他逐渐不再流血的伤处复喘了两口粗气,声音生冷得仿佛从冰窖沁出:“你们不是……要救岳广贤吗?”
几个师兄弟微微回神,盯着她静等下文。
“一命换一命。”奚月呢喃着,神情愈发恍惚,说出的话好像没有意识,“一命换一命……”
“……如何一命换一命!”白知仁大喝。
奚月强自扯回三分神思:“你们放我师兄一命,让他回白鹿门去取……《盛林调息书》的下卷。你们找人修了,救岳广贤。我留下,我给你们当质子。”
师兄弟几人相视一望,又都看向白知仁,等他拿主意。
白知仁正自斟酌着可行与否,杨川在无力中摸索着,终于攥到了奚月的手。
奚月只觉手上一热,连忙低头,杨川嘴唇翕动:“你走……”
“什么?”奚月没听清,慌乱地又凑近了几分,但杨川摇了摇头。
他屏息运气,身上暗涌的疼痛令他眉头紧锁。借着内力,他再度开了口:“让她走。她去取秘籍,我给你们当质子。”
“不行!”奚月立刻喝道。他伤成这样,留在雁山门是决计不行的。
杨川却不理她,神情涣散地朝白知仁笑笑,看起来竟极是轻松:“我,是个臭名昭著的……穷凶极恶之徒。但我这个师妹,白鹿怪杰的独女,品行可好得很。你让她走,把我留下,她准定来救我;你让我走,把她留下……”
他缓了口气:“我指不准就不回来了,一走了之,她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干系?”
巨大的脱力感随即涌上,他脑子里骤然间混混沌沌的,只一味地想绝不能让小师妹留下,但为什么不能,他已经没力气想清楚了。
只有些模糊的念头在潜意识里和烟雾一般飘散,让他觉得,小师妹好像会害怕什么东西。
可她害怕什么呢……
杨川头脑发沉,倏然间,好像坠进了一片虚空。
虚空里满是黑色,四周围都黑得空荡荡的。他什么也抓不住,心里一阵阵的发慌发虚。
她怕什么来着……
他觉得答案明明就在脑子里,可就是想不起来。
但总之他承诺过,绝不再让她经历一次。
天色渐黑,暮色四合。奚月趔趔趄趄地下了山,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索性那猎户的家就在山下的小道上,她魂不守舍地走过去,被闲来无事在院子里瞎转悠的沈不栖一眼看见。
“奚姑娘?!”沈不栖一愕,旋即奔出院外将她拦住,屋中的曾培听言也急奔出来,二人看到奚月满身的血迹,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杨川呢?杨川呢!”
他们一叠声的问了好多遍,奚月才在一哆嗦里回过神来。
她好像刚看到他们在面前,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却说不出话。
“出什么事了?杨大哥呢?”沈不栖继续追问,曾培一按他的胳膊示意他噤声,抬手在她奚月眼前晃了一晃。
奚月毫无反应,看起来就像受惊过度失了神智。
曾培一时心弦紧绷。他心知让奚月受惊过度可不容易,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能把寻常姑娘吓晕过去的什么鲜血死尸,在她眼里跟看个木俑陶塑也没区别。
难不成杨川……
曾培没敢往下想,摇了摇头,试探着伸手,打算先扶奚月进屋。
奚月似乎无知无觉,任由他们搀着,往院子里走。
走着走着,曾培突然听到一声低咝。
那是从嗓中逼出的、隐藏着巨大痛苦的,又似乎因为某种愤慨而格外隐忍的低低哭声。
“……奚月?”曾培慌忙抬头,看到奚月紧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