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娘赞许的看了女儿一眼,后者朝她得意的挤挤眼。
自古以来,尚公主一事看着风光无限,其实对于公主的夫家人来说内里苦楚无数。
一般人家的儿媳对公婆讲究顺从恭敬,可谁敢要求公主晨昏定省、聆听教训……
尚公主就相当于往家里请了个活祖宗,得敬着供着。
因此蓁娘不怕邹家人敢对丹娘甩脸子,可就怕他们敬而远之,让丹娘心里难受,要得到他们的真心认可,还得丹娘真诚以待。
幸好她这个女儿看似四肢发达,这头脑还是拎的清~蓁娘慈爱的看着邹麟,温声道:“先前我还有些担心你们小俩口都是含在嘴里捧在手里长大的,恐怕会起争执,可今日看见驸马,我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你是个好孩子,丹娘是我生的,她的脾气我最清楚,虽然有些娇纵,可从无坏心眼,你对她好她也会对你好……”
“你是夫君,堂前教子枕边教妻我绝无二话,但只记住一点,既然做了夫妻,凡事就得互相包容。”
“丹娘也是!”
她语重心长的对女儿道:“驸马文武双全,是世间难得的俊才,他日在朝堂上做出一番成绩,也是你的福气,须得记住我的话,常侍姑舅、和睦亲戚,才是你做邹家妇的本分!”
容娘忍不住在心里为主子喝彩,这一番话说的漂亮,把驸马捧得高高的,又压了女儿一头。
看似是为邹麟撑腰,可其实就是暗示他,我让我女儿放下架子是因为她嫁给了你,可你若敢欺负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想想京城那些隔上三五日就呼朋引友狎妓玩乐的驸马,性格懦弱些的公主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背着人哭,容娘觉得自家公主倒不用担心,可驸马就难说了……
邹麟哪里听不出蓁娘话里的意思呢!
他赶忙做保证:“阿姨放心,家父家母早有交代,凡事以公主为先,臣谨记于心,绝不敢忘!”
是个聪明人,蓁娘看他更加喜欢了,命人拿了丹娘和邹麟喜爱的点心来,这也是她的良苦用心,把女婿哄好了,他才会对女儿好。
待两人离开后,蓁娘吁了口气,问侍女:“我没吓着驸马吧?”
侍女一齐摇头,“娘子说的句句诚恳,都是为他们好呢!”
“是啊,年轻人行事冲动,长辈指点几句也是应该的,娘子瞧没瞧见,方才出门时,是驸马给公主掀门帘呢!”
“瞧见了……”蓁娘点头,可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似是感慨道:“这才刚开始呢,以后的日子还长,丹娘从小娇生惯养,邹四郎是家中幼子,都是父母的眼珠子心头肉,若是有了争执,谁能劝得动呢~”
容娘倒是不慌,道:“夫人别这么说,公主出嫁前你可是反复交代了奶母和红豆,由她们在其中劝着拦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
回门礼结束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秦氏才拉下笑意盈盈的嘴角,宫人撩起门帘,不小心刮蹭到了她的裙角,秦氏阴沉沉的瞥过一眼,吓得宫人瑟瑟发抖。
段嬷嬷忙接过门帘,低声喝道:“滚下去!”
那宫人忙不迭的退后,秦氏已经跨过门槛进了内室。
她坐在榻上歪在隐囊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抠索着指甲,段嬷嬷看她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来,知道她在为近来的事压抑着火气。
先前做了那么多努力,让李淳业被降爵、韩夫人失宠,甚至差点死了……
可现在呢,韩夫人成了德妃,李淳业复爵,二公主出嫁,相当于李淳业得了延庆侯府的支持,眼看着那边车水马龙,巴结的人络绎不绝。
大王这边虽备受重用,王妃也有了身孕,可陛下迟迟不立太子,也不知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段嬷嬷是绝不敢说出李淳业入主东宫尚有希望这话,她敢肯定秦氏会雷霆大怒。
因此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劝道:“如今那边风头正盛,娘子可不能心急,咱们须得从长计议~”
秦氏雕像般一动不动,眼皮子也没眨一下,可段嬷嬷知道,她在听。
她便说出心中的想法:“娘子别忘了,咱们手里的还有几颗棋子呢!”
“燕王是因伤了曹王而降爵的,如今他复了爵,谁最恼火?”
“陛下宠爱韩夫人,轻轻松松就晋了德妃,谁最难受?”
秦氏微眯着眼,眸光幽深,她启唇轻道:“继续说。”
段嬷嬷受到了鼓励,干脆跪在她跟前,放低了声音道:“这俩人都用不着咱们挑拨,看着仇人风光无限,自己却落得这样下场,放在谁身上都忍不了~”
“至于她们要不要报仇、怎么报仇,还不是娘子一句话的事,口说无凭,咱们手脚干干净净的,若她们被人察觉,那也牵扯不到咱们……”
这些话与秦氏所想不谋而合,不过现在动手的话恐怕不是时候。
姜氏的四郎,慕容氏的孩子,都与韩氏有关,这份深仇大恨她得好好用在刀刃上,现在还不急……
“前几日阿郎说让皇后给三郎添几个妾侍,看他的意思,恐怕会册封一位孺人,咱们先解决这件事吧!”
段嬷嬷心头一震,面露急色,“孺人的位分仅次于王妃,若皇后选一位出身大家的小娘子,那也是咱们大王的一份助力,可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