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踢了一脚,“把那天跟我说的话在给郎君和娘子说一遍!”
周婆子费了不少力气才跪好,颤颤巍巍竹筒倒豆子似得交代道:“回禀大王、王妃,三个月前,顾孺人身边的彩屏来找奴,她说傅娘子跟顾孺人关系好,顾孺人知道她跟两个姐姐从小分散了,便想找到她们……”
“彩屏先是给了奴一贯钱,可府里的规矩奴知道,傅娘子身份是大王的妾侍,奴若是拿了钱为她打听消息,被人知道了一定会被赶出府去!”
周婆子越说越顺畅,表情也不那么紧张了,她思索了一瞬又道:“奴当时就拒绝彩屏了,可她不死心,过了几日,她又来了,拿了只金钏给奴,惦着不轻……”
李淳业厉声道:“你就收下了?”
周婆子瑟缩了一下肩膀,然后抬起头慌忙的辩解:“大王恕罪,奴本来不想要的,可彩屏说,奴的儿子一把年纪还未娶妻,这只是孺人怜惜奴办事勤恳赏的,让奴安心收下便是……”
“哼!”李淳业看也未看顾七娘的脸色,语带讽刺道:“是不是赏赐你心里有数,那只金钏呢?”
“在奴家里柴房的地窖里,那金钏分量太足,奴怕别人知道,连老头子和儿子都没提起!”
王府后门有一条巷子,府里许多下人就住在那里,距离也不远,曹芳蕤对王小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带人去找。
王小虎领命而去,李淳业接着审问:“既然你收了钱,那可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周婆子眼神闪烁,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了,“彩屏给的消息太少了,光是京城里就有数百万人,奴不过一个卑微的下人,短短三个月,如何能寻到……”
也就是说,她拿了顾七娘的钱,却根本没办事。
听到这里,沉香神情错愕,惊诧无比的看着周婆子仿佛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曹芳蕤看了她一眼,问周婆子,“我记得你是石婆子的亲戚,因为膳房的王婆子病死了,你顶替她的位置上来的,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多时间,若顾孺人要寻人,怎么就找上你了呢?”
“她找石婆子不是更便宜吗?”
周婆子额头沁出冷汗,伏趴在地上喃喃不知所语,旁边一个粗壮的婆子拍了她一巴掌,周婆子‘哎哟’一声,哆哆嗦嗦道:“有一次彩屏来膳房端菜,说她有个亲戚在城南方向,家里快要办喜事了,彩屏想送点礼,不知该怎么送出去……”
“奴的儿子因为面相不好,没有在府里领差事,整日四处闲逛,奴就跟彩屏说,奴的儿子可以帮她这个忙……”
“哼!”曹芳蕤冷冷一笑,“想必彩屏不会让你儿子白跑这一趟,你拿了好处,彩屏自然也就把找人的事托付给你了!”
“石婆子一家属于宗室奴仆,比一般的下人多有体面,所以不会也不敢轻易的触犯规矩,你不一样,你家是靠着石婆子才卖身进府的,规矩在你们眼里,恐怕值不了两个钱。”
“还敢装作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见着钱就跟苍蝇似得,你以为瞒得过我!”
曹芳蕤又气又怒,这就是新立府的坏处,虽然已经把下人中那些不服管教的赶走了,可这种见着蝇头小利就一哄而上的人往往最能坏事。
可见在她虽劳心劳神的管家,还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够好。
周婆子不敢再说话,李淳业捻了捻手里的玉佩,那根络子还是顾七娘送给他的,他用平静的让人不安的声音对顾七娘道:“你有什么话说吗?”
顾七娘仿佛是从梦境中苏醒过来,一脸不可思议的左看右看,“我?”
她迷茫的摇头,“妾是有让彩屏给此人一贯钱,不过那是因为妾想吃鹿肉汤锅子,本想让石婆子去置办,可石婆子那天不在……”
“周婆子汤锅也做的好,但彩屏听人说起过,周婆子为人太贪婪了,果然,彩屏先是拿了五百个钱去,周婆子说不够,妾想着她们在膳房做事也辛苦,多给些钱就给吧,便让彩屏给了她一贯钱。”
“这件事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一贯钱,可以买三十多只鸡、三十斗小麦了,就算是鹿肉稀罕难得,一贯钱也太多了些,李淳业并非是个不识阿堵物的人,因此听到这里脸上很不好看。
他瞪着地上的周婆子,后者使劲往后缩着身子,明显就是心虚。
顾七娘委屈的说完,又补充道:“至于给周婆子金钏,让她去打听沉香姐姐的事,妾从未做过这种事!”
“妾绝无虚言,郎君和娘子可以让人去妾屋里查,每一件首饰都登记造册了的,妾的金钏还好好的放在妆奁里呢!”
曹芳蕤锐利的视线‘唰’的一下刺过去,宋嬷嬷的心‘咚咚’直跳,眼皮子也不住抽搐,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未等李淳业出声,周婆子失声尖叫起来:“你胡说!”
“那只金钏明明就是彩屏给我的!上面雕着仙桃贺寿,上下有回字不断头的花纹,我亲手把它用布包裹着藏进地窖的!”
说罢她慌乱的看向李淳业,“大王明鉴,彩屏真的给了奴一只金钏,奴没有骗人!”
顾七娘无奈的摇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冤枉我,但我可以肯定两点,第一,我没有让人给你金钏,去打听沉香的姐姐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