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样,蓁娘一日一日的抄书,连甘棠轩的门也不出了。
李晖一腔无名火无处发泄,半个月后,找了个由头将吕氏的父亲训斥了一通,将其贬谪至了豫州。
吕氏原本被蓁娘骂了受了一番羞辱,马上就听见皇后对蓁娘的惩罚,她还没高兴几天,自己的父亲就被贬了,这下真是欲哭无泪了。
她跑去求皇后,皇后自从大郎走后,对世事看淡了许多,唯有心中一丝执念,那就是对蓁娘的怨恨。
皇后无法接受,蓁娘在大郎刚离去的时候,居然就把心思用在了储君之位上,跑到李晖跟前献媚,这让她本就悲伤的心更增添了难堪、羞辱。
从前对蓁娘有多好,现在她就有多怨恨,怨恨自己识人不清,到头来踩着她可怜的儿子上位。
她是有心磋磨蓁娘,可不代表她会插手朝事。
皇后不痛不痒的打发了吕氏,吕氏没有办法,她又不敢去求李晖,在自己院子里哭了两天,心里更是记恨上了蓁娘。
不过蓁娘可没有空理会这些事,她生病了,前日她在书案前抄写了大半日,下午就觉得发热,容娘和阿玉都立在身旁给她打扇。
但蓁娘还是觉得热,阿玉发觉不对,见她的脸红的不自然,忙扶了她去歇息,又叫了掌医娘子来,一把脉,感染风寒了……
到了晚上,蓁娘就咳嗽起来,头也昏昏沉沉的,眼酸舌苦,屋里人用心照顾着,隔半刻钟就用冷水帕子给她擦洗降温。
饶是这样,蓁娘还是在床上躺了五六天,她正值壮年,要么不生病,一生病就倒下好几天。
她没有按时去交女戒,但陈嬷嬷并没有说什么。
蓁娘吃了药靠在榻上休息,嘶哑着嗓子对吴嬷嬷道:“殿下到底是个好人,虽然厌恶我,可也没有落井下石,她若是真想折腾我,这会儿就应该派了人来逼着我继续抄写……”
“娘子是什么话!”
吴嬷嬷很不高兴道:“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先不说皇后罚你抄书,还当着阖宫上下的面把你的书烧了,就是她不分青红皂白恨上了你,这岂是一个主母该做的事!”
蓁娘摇头:“别这样说,殿下心里苦,你不是不知道,大郎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说起来,她只是不想见到我,也不会真的收拾我,你看我现在除了不能去朝会、不能侍寝,其余的不都好好的。”
“你还说呢……”吴嬷嬷说起这事心里就急的想哭,“娘子只一味忍让,可陛下毕竟是个男人,他要是忘了你可怎么办?”
“陛下不是那种人……”
纵使蓁娘在心里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但眼中的茫然依旧暴露了她的不安和难过,她再好,在李晖的心里也比不过皇后。
吴嬷嬷看着蓁娘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虽有心劝她,可见此景也心有不忍,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下蓁娘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娘子感觉怎么样……”
……
“禀阿郎,韩修仪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延英殿内,吴敏把蓁娘的消息报给李晖,他在紫宸殿议事才结束,听完了吴敏的话,搁下手中的折子,疲惫的倚在凭几上,双手捏着太阳穴,神情显得很是苦恼。
吴敏知道他在苦恼什么,从知道韩修仪生病后,李晖每天就是这个样子,话也不怎么说,眉头总是皱着。
照吴敏来看,这一切皆因李晖的心太软了,他面对朝事手段是雷厉风行,可面对妻妾之间的那点阴私,他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之前做太子时,攘外在安内之上,他整日忙着跟先帝和齐王明争暗斗,内廷里一概不管,自有太子妃给他打理。
可现在他已经是皇帝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后是中宫嫡妻,韩修仪是宠妾,这二人有了矛盾,他也实在为难。
说皇后苛待妃妾吧,她只针对韩修仪一人,而且她是事出有因,嫡子没了,恰好韩修仪又做了些让她不高兴的事,所以视韩修仪为一根刺。
可皇后做的没有太过分,李晖也不好说她,韩修仪呢,为皇室开枝散叶有功,自己也挺受宠,一直都谨守本分挺难得,可偏偏撞在了皇后的痛处,也是她倒霉……
事情就这么僵着,李晖心情压抑,连后廷也很少进了,吴敏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韩修仪身体好了还不知道皇后要怎么做呢,他是服侍李晖的,肯定要为李晖分忧。
这么想着,吴敏对李晖提了个建议:“要不,阿郎请新阳县主进宫来一趟怎么样?”
李晖手上按揉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中一动,抬起头看着书案,忖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新阳县主是他的堂姑母,又是他的岳母,请她进宫来开解皇后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到这里,他吩咐吴敏道:“那你亲自出宫一趟,把话跟县主说清楚一点,我不是偏袒韩氏,她有错皇后该罚就罚!”
“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任谁看都觉得皇后无理取闹,若传了出去,一来有损她的名声,二来,她的心结一直解不开,那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李晖重重的叹气,吴敏点头,“奴明白阿郎的意思,一定会把话跟县主说清楚,县主是你的长辈,相信她会明白这一点的!”
吴敏交代了一番就出宫去了,李晖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片刻后还是摆驾去了宣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