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把屈眳带来的花草插放到室内的陶罐里头。她让侍女在陶罐里放了水,放进去,有些遗憾自己没有阿司匹林,要不然水里头加一片,这花就能多放两天了。
“可惜了,只能放一日。”半夏看着陶罐里头的花草,有些感叹的对屈眳道。
她今日穿着的是女子的茱萸凤鸟锦袍,是郢都里最新流行的款式,绕体三圈,最后结于腰后。此服对穿衣之人的身姿要求极高,身量修长苗条且腰细者,穿上才会好看,显得身姿越发纤细。三者若是缺了一个,那么上身就显得难看了。
半夏不喜欢把头发用好多玉笄盘在头上的齐国高髻,索性入乡随俗,把长发一股脑全部松松的绑在脑后,发鬓照着楚人的习惯挑出两条头发垂在胸前。
显得几分娴静娇媚。
她那副打扮在贵族女子里头只能算是平常,甚至她除了必须佩戴的玉组之外,身上就没有别的饰物了,比起其他贵女动不动就满身珠玉,她实在是太过朴素了。
但她容貌和身姿实在是旁人难及,所以哪怕没有那些精美的玉器装点,她也依然美的叫人舍不得挪开眼。
“你若是喜欢,我令人每日给你送来就是了。”
半夏满脸古怪的看过来,屈眳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话语不妥当。他俊颜微红,手掌握成拳头压在唇上咳嗽了一声。
“那多麻烦。”半夏看了几眼,这种事对屈眳来说不成问题,反正每天派人过来跑一趟就算了。但对跑腿的人来说可真没这么轻松,而且要选什么品种的就够人头疼的了。
“不如我专门开辟一块地出来,种这些好了。”半夏说着捧着陶罐到他面前,她把花卉和绿草换了一下位置,顿时陶罐里的花卉变得极其赏心悦目。
“怎样,好看吧?”半夏献宝似得,把整理好的花卉给他看。
屈眳看了看,由衷道,“挺好看的。”
他当时来的时候,看到路边的花草兰草之类长得正好,鬼迷心窍的下去亲自采了,当时他只挑自己觉得好看的,扎成一把送给她。被她这么一打理,冒着一股野趣的花草顿时也变得能登大雅之堂了。
“这个叫做插花,我妈……我母亲以前喜欢,我也跟着学了点。”半夏提起现代的亲人,情绪不由得有些低落。
自己就这么掉到河里了,爸妈一定会很伤心。他们就自己一个孩子,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办。
“苏己?”屈眳见她瞬间情绪就低落了下去,不由得低声唤她。
半夏抬头,原本满脸的悲伤一下没了,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笑意盈盈,“刚刚我说到哪里了,哦,要开辟一个园圃出来种花。”
“苏己想要种这个?”屈眳说着,拿眼睛看了一眼陶罐。
“嗯。野外长得到底还是要看运气,而且没有人照顾,长得也随意,不如自己开个地方种,有人专门照看,到时候开出来也漂亮。”半夏说着,不由得笑眯了眼,“对,还要种桃树,春天开花,夏天就有桃子吃了。”
“……”
屈眳想伸手扶额,这些东西野外有的是。其实不用在郊外,郢都街道两旁就有种李树之类的。只不过贵族不屑吃街道旁果树结出来的果实,而平民们手脚又太快,只要结果甜的,等不到一日,那棵树上的果实就能被一扫而空。
她若是想吃这些东西,到时候直接让人去野外找好的,要不然直接令人从庄园上给她送上好的。
不管哪样,都比自己令人铲土施肥好。
“这也麻烦,不如我令人到时候给你送过来。屈氏封邑上盛产桃李等果物,你喜欢到时候让人给你送来。”
半夏摇摇头,“我又不是为了专门吃这个种的。亲手种出来的,伯昭不觉得,格外美味吗?”
不觉得。屈眳心里加了一句。他没亲手种植过什么,也不觉得亲手种出来的东西有什么美味的,难道吃起来不是和其他东西都是一样的么?
半夏盯着屈眳看了好会,她叹气。知道是和屈眳说不通什么,“那就这么决定了。”
反正这个屋子都是她的了,当然是她爱怎么就怎么了!
屈眳颔首,“你高兴就好。”
半夏笑的格外灿烂。
酒宴办好,半夏请屈眳入席,贵族酒宴上那些繁缛的礼节,她都知道,不过知道归知道,不代表她会照做,尤其朋友之间,讲究这些东西,明摆着就是生分了。所以除了一开始,请屈眳入席之外,她还真没怎么讲究礼节。
屈眳自然不会和她计较这个。
春日来了,新鲜蔬菜也多起来,不像冬日里,除了肉脯就只有肉脯,吃的嘴里长出一个个大泡,舌头舔一舔都疼的半死。
各色新鲜菜肴和烤肉做好了,由奴隶们抬上漆案。半夏一面吃肉吃菜,一面向屈眳敬酒。
酒水不知不觉就已经喝了几大坛。
饶是屈眳,他也有些扛不住了,他面色酡红,终于不胜酒力,整个人噗通一下,砸到了漆案上。
半夏吓了一大跳。这酒她喝着和喝水似得,别说醉了,就连半点头晕的意思都没有。他竟然先倒了?
半夏赶紧跑下来,在侍女们的帮助下把伏在漆案上的屈眳给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