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脚上的负担去除了,陈月洲又向警察借了500块钱的现金,去隔壁的迪卡侬给自己买了套最便宜的运动衣,然后火速来到公交车站,上下打量着站牌,最终找到了一辆通往南城区的车。
路上,他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的风景,夏日的太阳火辣辣的,刺目的光直射在他的脸上他也毫无感觉,大脑仿佛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思考。
在连续换了三辆公交车后,他总算来到了记忆的碎片中所谓的南城区第一人民医院。
这栋医院虽然名字很是气派,但是规模不大,就一栋摩天大厦,12楼以上都是住院部,没有九九综合医院那样相对森严的管理机制。
陈月洲看了路牌,确定了肿瘤外科的住院部在22楼,再回忆起之前看到的床号22-34-8,就大概明白了这串号码的意思:22楼,34房间,8号床。
他乘坐电梯一路上楼,青灰色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冷色调的灯,一望无际的白色长廊,病痛的□□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无比压抑。
肿瘤外科的住院部,是一个充斥着颓废和绝望的地方。
患有良性肿瘤的患者一般不会住院太久,手术后没几天就能出院;而患有恶性肿瘤的患者……可能从住进医院的那天起,到死都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陈月洲快步穿过走廊,终于找到了回忆中的病床。
这里已经住了新的病人,是个看起来身高约摸一米八的中年男人。
他正盖着被子在睡觉,面色苍白,双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满是死皮,仿佛随时都要炸裂一般。
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瘦的仿佛只有皮包骨,床头挂着的病历上他的体重一栏赫然写着37千克。
就在这时,有护士走了进来:“请问你找谁?”
陈月洲一听,转过头道:“我想找一个病人,出去说……”
跟着护士来到护士站,陈月洲交代了自己梦中看到的剧情,小护士想了想,找来一旁的护士长。
护士长想了一下,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个病人,我印象倒是挺深刻的,也的确有个护工和他同名同姓,因为他擅自离开医院,后来发生了交通事故,导致科室被点名批评,他的责任护士当时被罚了当月全部奖金。”
说到这里,护士长叹气:“听说是北医硕士的时候,我还挺惋惜的,毕竟我是北医护硕毕业的,也算是校友了……不过你是他谁?怎么现在来问这些?”
“我……我是他表妹,今年才知道他的死讯,我小时候挺喜欢他的,可是他家里人找不到了,所以我来医院问问,想看看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让我怀念……”陈月洲应付道。
“哦,妹妹……”护士长应着,“这你应该找他女朋友啊?他出事后所有东西都被女朋友收走了,包括他住院之后一直用的录音笔……”
“录音笔?”
“嗯。”护士长道,“他当时每天都会记录自己身体的具体情况,还会录录日记,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做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事……比其他病人还是显得更像个文人一些。”
陈月洲顿时蹙眉。
女朋友,那不就是李薇吗?
自己死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果都记录在那只笔里面的话,找到之后说不定能帮助自己修复混乱的记忆。
看来,昨天那个将计就计的计划必须实施,一方面为了快速完成任务,一方面也为了找回自己。
傍晚,赶在端琰下班之前,陈月洲火速搭车回九九综合医院。
孙晓敏如果机灵的话,在端琰下班之前是一定不会给端琰打电话告状的。因为这是她对自己看管失责,告状就等于炒自己的鱿鱼。等端琰即将下班实在瞒不住时再开口,是最降低损失的操作方式。
可是,当陈月洲赶回病房时,却发现端琰早已坐在病床上等着了。
他一手勾着领带烦躁的拉扯着,一手握着自己的病例低头看着,视线冷漠而阴森,一旁站着的孙晓敏一脸委屈却不敢说话。
矗立在门外的陈月洲顿时后退两步,可已经来不及了,洞察力极其敏锐还接受过训练的端琰迅速瞟了眼大门方向。
两人四目相对,陈月洲只能乖乖进门,还不忘抱怨着:“再怎么说你也不能铐着我啊,我都说了我身体没问题……”
陈月洲话还没说完,端琰起身疾走而来,抬手,一个耳光落在他脸上。
这一巴掌下来,陈月洲脸蛋是火辣辣的痛,人也是彻底被打懵了。
端琰之前为了训练自己动手打人他勉强可以接受,端琰上一次误伤自己事后道歉他也勉强可以接受,但是这次……这次……这他妈是真的动手打了他吧?
于是,恼羞成怒的陈月洲捂住脸猛地抬起头对端琰大声道:“你疯了吧你?我都说了我身体我自己心里清楚!你拿铁链子像拴狗一样拴着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他妈还打我?!”
“陈月洲。”端琰低头瞪着他,表情阴冷,“别再闹了,别逼我。”
“我闹?”陈月洲气得快要发疯,“我倒是希望我这是在闹!我能怎么办?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就要被当作神经病吗?就要被当作多重人格吗?我还觉得你们无知!我还觉得是现代科学滞后!我身上发生的这么多变化是科学能解释的吗?你们哪怕勉勉强强做出解释都要给我扣上一个多重人格的帽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