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盏被一双修长白皙如玉的纤长细手拿起,杯盖和杯身碰撞, 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回的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看似是冲着平芜派去的,实则, 恐怕意在你身上。”
颜傅水的目光从茶盏落到对面的人的脸上, 缓缓点头,“我明白。”
原本话音就在这里止住了,可她看见舒望岁似乎有些担忧,才又开口, “你不必担心, 我自有安排。”
舒望岁叹了一声, 似乎有些感慨,笑了, “你真是变了不少。”
要换了往常,她怎么会多说这么一句。
“今日来, 你难道是怕我难过吗?”
颜傅水坦诚的点了点头。
舒望岁笑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发顶,“你这丫头, 还真是直接。”
说完, 她的神情似悲似叹,像是在想些什么,最终长叹了一声,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怨的,也是恨的,怨他那般果断,恨他那般狠心,为了他的大道,为了他的众生,丢下了我们,成为了一个与尘世、与我们毫无瓜葛的陌生人。”
“但今时今日,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好像也并不痛快,但也不是难过----早在他决然离开,而我想要让他回家次次碰壁时,我对他便再无感情,只是啊,这心里空落落的。”
“实话与你说,举办这招婿大会,实则只是想让他来见证一下自己的女儿未来会嫁给谁,他也许是不在乎的,但我两个女儿,特别是对他还有记忆的大女儿,不能在这终身大事上留下遗憾。”
“可未曾想,他竟是这般不明不白的死了。”
“老家伙死了便死了,还害的你身陷囹吾。”
颜傅水安静的听着,她说完了她才缓缓摇头,“舒姐姐是个好母亲。”
“时至今日,也只有你肯听我说这些了。”舒望岁站起来,看向窗外,神情惘然,“你说,与这大道,大爱,众生相比,小家、小爱,就真的那么微不足道吗?”
“舒姐姐早就知道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芸芸众生,不也是由一个个小家组成的,众生与个人,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人各有志,选择不同罢了。
舒望岁又走回来坐下,似乎已经平复了心情,想了想,神色有些古怪,看着颜傅水道,“思雀是你与那魔教教主生下的?”
颜傅水颔首。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的舒望岁有些踌躇,似乎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这话,她身子向前倾了倾,低声问颜傅水,“那你养着身边这个男人,季犹没意见吗?”
江湖上的人都说魔教教主虎背熊腰,身高九尺,铜铃大眼,口似血盆,像从地狱中爬出来讨命的恶鬼。
舒望岁知道这些传言是夸张了的,但她下意识的,并没有把令无数江湖人闻风丧胆、可止小儿夜啼的大名鼎鼎的魔教教主跟颜傅水身边那小小露了一手的男人联系起来。
饶是淡定如颜傅水,听到这个问题,表情也有些松裂。
有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
正坐在屋顶上,“不小心”听到屋内谈话的季犹的嘴角抽了抽。
他看了眼自己的衣服。
他这身打扮是不是太成功了?这小白脸的形象简直深入人心了?
等颜傅水这边事毕,季犹又原路把人带回去时,低头在她耳边道,“还望七长老不要因为教主就将小人抛弃。”
活脱脱一个受宠小白脸怕被丢弃的模样。
----如果忽略他言语中满满的调侃和笑意的话。
“嘶----疼疼疼,我的好雀儿你轻点。”
这边,游完船因为肚子饿了又跑到城内的饭馆里大吃了一餐的思雀和兮鸠也走在回去的路上。
这回兮鸠已经将那身接地气的蓑衣和斗笠给丢了,撑着一把油纸伞,笼住两个人的身影。
因为下雨,街上的人并不多,但即便是如此,来往的二三人也时不时的把目光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刚开始思雀还觉得不习惯,但拜她出色的爹娘给她的这张脸,一路走来无论在哪里都会得到陌生人的注意,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
只是当有些年轻姑娘一边看着兮鸠一边害羞的跟同伴窃窃私语的时候她有些不开心。
忽的,被人单手提了起来又放下,她一脸懵的抬头看着兮鸠。
“小姐看着点路。”
方才她面前有一水洼,要是兮鸠没把她提起来她就得踩进去了。
可这是一回事,把她当做布娃娃一样轻轻松松的提起来也未免太看不起她的体重了吧!!
而且是当街啊!虽然没人认识她!但是这也太没面子了吧!
更何况!思雀一想到刚刚在船上的事情就满肚子火,根本不想跟这个吸人精气的狐狸精说话!
思雀捂了捂不久前才被合上的衣领,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兮鸠浑然不觉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了,“小姐平日里还是要多吃些的好,太轻了。”
思雀气的一转头,不理他。
吃吃吃!吃成个大胖子看你还要不要!
兮鸠跟在她身后半步都不偏移,“小姐胖些会更可爱的。”
可爱个屁!养胖了就要被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