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菱说完就走了，屋子里独留下三三跟唐暮商两个人。

三三裹着毯子坐到不远处的一张绣墩上，她烤着火，问唐暮商，“唐公子心情不好？”

唐暮商的表情其实不像是心情不好，更多的像是有一种看破红尘，对世间再无留恋之感。

三三话音落地后许久，唐暮商都没有一点反应。三三警惕地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仔仔细细地望了望他，末了，唐暮商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

三三刚要问唐暮商怎么了，唐暮商却蓦地开口了。

他目光深沉地望着三三，幽幽道，“三三姑娘，能不能不要叫我唐公子。”

三三歪头思忖片刻，嘴巴一咧，“阿商！”

以前青萝就这么叫他。

唐暮商听了这声称呼，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低垂了眼帘，声音低低道：“三三，有件事我对你不住。”

“什么事啊？”三三疑惑，见唐暮商面容略显难色，急忙道，“没关系，你说。”

“我……”唐暮商迟疑一声，“我恐怕不能娶你。”

“嗯？”三三听得一头雾水。

她心说，我还没问呢，你自己就先招了？果然是因为之前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吗？如今之谕步入了一次鬼门关，看清了自己对她的感情，终于不忍心跟她分离？

“是因为，之谕？”三三试着问道。

“是。”唐暮商点点头。

他倒是坦荡，别人问了就承认。

“所以……”三三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卷铺盖回家了，而假之谕这个坏女人胜利在望！

三三眼下已然理不清思绪，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她伸手捏捏太阳穴，又拍怕脑门，最后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三三知道，青萝要出来了。

“你当真喜欢她？”青萝悲伤道。

三三明白青萝的感受。她的悲伤来源于，自己五年来的停留和等待，都被心底那个最重要的人亲口否定。

唐暮商静静望着她，没有答话。

屋外的冬雨仍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伴着寒风吹到廊下，有些许飘进屋内，落在烧的火旺的炉子里。

第30章 成亲

要问什么？问他们这五年是如何相处的？问他如果他面前的之谕一直都在欺骗他，他还喜不喜欢她？

很多问题青萝问不出口，因为对她而言，最重要的那个结果已经摆在了面前。只要确定了他的心意，好像其他的，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那，需要我去跟夫人、老爷说明吗？还是唐公子你自己去？”青萝情绪稳定之后，郑重道。

无论如何，对两位长辈要有个交代吧，她想。

“不用交代，你今晚就走，悄悄走，不要让他们知道，也不要让旁的人知道。”唐暮商道。

唐暮商说这话时从容冷静，好像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应当的话。

三三仔细回味了下他的这句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离开的踪迹，这是要她鬼鬼祟祟溜墙走的意思？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因为他知道唐夫人跟唐老爷一定不会听从他的意愿，让三三离开吗？

“我走了之后，你就娶她吗？”青萝终是不甘心的问道。

“这个，现在不能说。”唐暮商轻轻摇头。

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唐暮商整个人平静的出奇，哪怕面对青萝悲恸的神情和难以抑制的眼泪，他都异常平静。

而在这平静之后，三三注意到他藏于眼底的波动。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眼神里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毅之感。

三三不知道他为什么视死如归，但总不至于，是为了赶自己走，抱了必死的心吧？她想，至于吗，她也没说非赖着他不走啊！

不过在发现唐暮商这种故意隐藏起来的情绪之后，她还真就打算赖着他不走了。

青萝的状态已经濒临奔溃，三三索性挣脱出来。她蹭地一下站了起身，眼睛直直望着唐暮商，双手叉腰，声音亮如洪钟： “我不走！你要赶我走，我偏不走！我就等着五天后嫁给你！”

三三话说完就甩膀子走了，没有给唐暮商开口说一个字的机会。身形潇洒，理直气壮。日游在一旁看了，就差拍手给她叫好了。

但是三三她不知道，在她扔下那句话之后，唐暮商的表情有多复杂，从诧异到担忧再到悲伤到绝望。

唐暮商是下了决心要三三走的，所以尽管在后来的几天，他们因为新婚夫妇成亲前三日不能见面的习俗被分开后，他还是想尽了法子想弄走三三。

他曾在三三的饭菜里下药，méng_hàn_yào，企图她吃过之后昏睡过去，然后派人偷偷将她运走。但是三三吃了没反应，她甚至尝不出来饭菜的不对，最后还是青萝告诉的她。青萝精通药理，对毒物也甚为了解。她发现饭菜里下了药，心里难过了好一阵。

青萝最难过的时候，就想劝三三收手，让她干脆不要再管唐暮商了。但是三三知道，她心底深处的想法，其实跟自己一样。她最真实意愿，还是想要保护唐暮商。

五日转瞬即逝。到了成亲那天，三三穿上了唐家为她准备的大红喜服。侍女为她盘发，戴凤冠，盖上红盖头。红盖头下，她的一张面庞尤为明艳。她描了细细的柳眉，抹了嫣红的口脂，擦了细腻的水粉。这是她活了这些许年来，第一次打扮的这么隆重。因为今天的她，是作为一位出嫁的新娘子，而不是背死人的燃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