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公公这头回宫还要更快些,连衣裳都没换好,就去了御前。不多时候,便有一个小黄门上了太子读书的地方,说放谢麒几天假,叫他赶紧接他老子去。
谢麒只来得及和太子道别,就赶紧出了宫。他也懒得坐马车了,直接骑马去了码头。好在半道上被府里的管事瞧见,让人拦了下来。
“侯爷,世子来迎您了!”一个声音在谢侯的马车边上有些激动的说着。
谢侯去端茶盏的手一顿,声音里带上了喜气:“快叫他进来!”
谢侯在马车里正襟危坐,挺直了脊背。他已经六年没见过长子了,上回见时,还是一副姑娘打扮,也不晓得如今是个什么样子。
谢笙见谢侯分明期待得不行,就差自己掀开车帘子下去了,偏生还要摆出大家长的威严,不由笑弯了眼睛。他顺着谢侯的眼睛看向车帘子,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小期待。
很快,一身谢麒就掀开了车帘子,跳上了马车。
车帘子刚刚落下,谢麒就向着谢侯跪下,磕了个头:“爹,不孝子谢麒给您请安。”
“好好好,”谢侯亲自拉了谢麒起来,心里的高兴,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谢笙在一旁细细打量着谢麒。
今天谢麒穿着一身竹青色的衣裳,衣摆和袖口处都绣着竹节纹样。头发用一个碧玉冠挽着,簪子也是竹叶状。他耳朵眼上的耳洞痕迹早已经消失不见,连身上配饰也基本都是时下年轻人喜欢的样式。如今十二岁的谢麒正当年龄,身量开始拔高抽条。谢笙方才估量了一下,应是已经比李氏高了一些了。比着谢侯也差不太多。
谢侯和谢麒好好亲香了一番,才想起了自己在一旁的小儿子。他指着谢笙对谢麒道:“这便是你弟弟,因是小满时节生的,我便又给他起了个乳名唤作小满。你平日在家,只管用小满叫他便是。”
紧接着谢侯又叫谢笙对谢麒行礼:“还不快叫哥哥。”
兄弟两个多年未见,当年谢笙甚至还是个奶娃娃。两人互相见了礼,一时有些尴尬起来,毕竟是许久不曾见了。
谢侯一直和谢麒说话,问着些日常琐碎,他其实一直注意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只是一直不提。左右他这个月还会在京城,有他看着,这兄弟两个就不可能熟悉不起来。
谢笙悄悄打量谢麒的视线被抓个正着,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对着谢麒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谢麒见状一愣,也松了口气。这个弟弟从出生后就乖巧,他可记了好久的。
“小满想不想出去玩?”谢麒小声问自己身边的谢笙,“等过两日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看大集。可比今儿热闹多了。”
谢笙虽然没有掀开车帘子去看,可大街上的叫卖声还是不时进入耳中。卖糖葫芦的、卖包子馒头的,个人有个人的吆喝方式。每一种听起来都有它自己独特的韵律。
谢笙初时就以为,这已经是逢集了没想到,这还只是普通的集市,算不得好。
既然有人愿意带着自己领略一番京城的风土人情,谢笙自然也是乐得同意。
又行了不多时候,车子拐进了侯府,打仪门进入。又行了片刻,这才停了下来。谢麒先服侍着谢侯下了车,紧接着亲自抱了谢笙下来。等谢麒转身,恰巧看见后头朱弦正引着朱红玉下车。
朱红玉生的美艳,更有一股子高贵、宁折不弯的傲气在里头,见谢麒看她,便不由一笑。
谢麒便上前来见礼:“朱世兄、朱小姐。”
朱氏兄妹也忙回礼。
一干人厮见过后,便不在此处多做停留,因这处离二门不远,便没叫轿子,几人直接向内行去。
才走到二门处,便已经见了一干侍妾并二姐儿在此处候着了。侍妾俱以刘氏为首,连二姐儿也站在刘氏身侧。
“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刘氏生得娇媚,泫然欲泣时更如花蕊吐露,“今儿一早上妾就听见有喜鹊在枝头叫唤,如今看来,果然是件大喜事。”
如今六年过去,刘氏还和当初一样貌美,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也平添了几分风情。
刘氏当初凭着貌美,又有些娇弱的姿态,很是得了谢侯几分宠爱。如今她又做出旧时姿态,谢侯却有些不愿意再看了。许是见多了李氏的模样,谢侯对自己这些侍妾都生疏起来。
谢侯冷淡的扫了刘氏一眼,瞧见了一旁和刘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二姐儿,皱了皱眉头。
二姐儿心里原本就有些紧张,瞧见谢侯皱眉,立时便红了眼圈,只还没落下泪来。
谢笙和朱氏兄妹都眼观鼻鼻观心,半句话都不说。唯有谢麒上前道:“二妹妹见了爹可算是欢喜得很了,还不快收收。”
“大哥哥说的是,女儿瞧见父亲回来,心里太高兴了,以至于喜极而泣,”二姐儿用绢帕在眼角压了压并不存在的眼泪,才盈盈下拜,对着谢侯行了礼。
谢侯不耐烦和她们母女在这里歪缠,只道:“二姐儿跟着来吧,刘氏你们该回哪儿回哪儿去,拦着本侯见老太太,你是想做什么!”
这罪过压下来可就大了去了,刘氏也就是仰赖着老太太,才有了如今后院第一人的风光。要是这拦着侯爷这事儿被做了准,风言风语的传出去,刘氏可担待不起老太太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