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岭看他一眼,微微颔首,“宋秘书,好久不见。”
宋秘书差不多是热泪盈眶的状态了,还要说什么,发觉她看向路战的眼神不太对劲。
钟岭缓慢的走向路战,在离他还有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质问道:“你为什么同意丁钦把眼角膜给我?”
路战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她那么快就知道了。
其实他原本也是有些挣扎的,钟岭跟丁钦的宿怨不浅,若非如此,也不用瞒着她做这些,他怕的就是被她发现的时候,该如何解释。
路战神色闪躲片刻,随即眸光看向她:“因为我想让你复明。”
他没有撒谎,的确只有这一个目的。
钟岭垂了垂首,嘴角微微上扬,有些无奈:“你想?什么都你想,问过我吗?你明知道我跟他……”后话她没有说,是实在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跟丁钦的复杂关系,只能说了句,“你还要这么做。”
她自己确实也想恢复,但如果要用丁钦的眼角膜,她宁可当个瞎子。
是真的不愿意再过多牵扯。
路战想辩解,又觉得无力辩解,他看着钟岭,说了声:“对不起。”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他换上了死对头的眼角膜,他的反应绝对要比她强烈百倍。
钟岭闭了闭眼,似乎在隐忍什么情绪,就连手指都微拢成拳,再开口时音调陡然升高:“不要对不起!你老是这样,自以为是!常欢的事情也不告诉我!眼角膜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我!”
她这话,更像是一种长久积累起来的宣泄,不止眼前这一件事。
连同以前的所有所有,全都在此刻蹦发,她受够了把一切藏在心里的感觉,也受够了路战默不作声的就替她作决定的样子!
宋秘书在一旁有点为难,但又觉得为自家老板委屈,“钟小姐你这么说对路总不公平。”
路战冷声斥喝:“轮不到你说话。”
他觉得钟岭是需要这样一种发泄的,而不是总这么憋着。
这件事是他的错,她说什么都无可厚非。
钟岭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反问道:“我不公平?如果不是他什么都瞒着我,如果但凡让我知道一丁点儿,订婚或者眼角膜的事情,我都不会那么被动!”
这次也不会那么横冲直撞的闯过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宋秘书忽视了路战的警告,“不瞒着你,他怎么办呢?无影把路氏差点打垮,丁钦拿着你的杀人视频明目张胆的威胁他,你‘死’了以后他自责,懊悔,痛苦不堪,他觉得都是他的错!”
路战抬手指着他,声音沉冷:“宋年你给我滚蛋!”
他想起身,却又觉得身子被定住了一样无力,如果可以,大概会过去把宋秘书一脚踢死!
钟岭的神情有些怔愣,双唇轻启:“你继续。”
宋秘书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充满了不平的情绪,“你是受了很多苦,但是路总又能好过到哪里去?一天工作十几二十个小时为的是什么?他想打击无影为你报仇!也借此麻痹自己!他不敢面对自己把你害死了这个事实!”
路战:“……”
钟岭:“……”
宋秘书一席话说完,路战顺手抄起手里的文件就扔了过去,直接砸在了他身上,勒令他赶紧滚蛋,就差破口大骂了。
钟岭则直接怔在了原地,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路战是有不得已的难处,却没有想到,这个难处居然是她?
原来丁钦拿着一个视频,威胁了两个人。
他也许就那么看着她跟路战两个人为了对方奔走的样子,暗地里嘲讽他们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不知道有多得意。
刚刚还对他产生的那一点点怜悯之情,瞬间被扼杀的灰飞烟灭。
他真是该死!
就如宋秘书所说,当时的路战面对这样那样的危机四伏,能怎么办?就算当时告诉她去订婚,她会如何抉择?同意不同意都想来似乎都很难接受。
病房里静谧下来,没有人说话,宋秘书这次很知道死活的退了出去,临走给了路战一个‘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眼神!
钟岭从病床前移动到窗下,扫了外面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其实她有个屁的心情看外面,一副心思全在刚才宋秘书那些话上面,思索良久,最终缓缓的叹息一声。
“你不用为了我……”
“用。”路战的语气坚定,眸光定在她身上,“你值得。”
钟岭:“……”
建立了一路的负面情绪,被他一扫而光。
她知道丁钦把眼角膜给她以后,第一反应其实是,路战跟他交恶那么多次,却还是答应了这件事,心里的纠结就少吗?
他有仇必报,却又不得不接受了丁钦的建议,从某种角度来说,与‘施舍’无异,想必也是很艰难的才说服了自己。
钟岭没再纠结这事儿,“现在怎么办?眼珠子抠出来还给他吗?”
路战闻言冷哼一声,“他干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对眼角膜算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