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开了,那鸽子便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她的窗棂上。
雨晴把那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取下,从里面掏出信纸,对坐在一旁拨弄琵琶琴弦的云彦芷道:“我从前看戏文,里面说唐明皇宠杨贵妃,杨贵妃爱吃荔枝,唐明皇跑死了多少马,就为了从岭南运新鲜的荔枝过来给杨贵妃吃。”
“现在咱们明少爷为了给咱们姑娘传信,这鸽子都快累死了。”她笑眯眯地揶揄道。
云彦芷拨弄着琴弦的手便是一停,面上有些发红,她把琵琶扔到一旁,和雨晴斗起嘴来:“以后我若是出嫁了,绝对不会带你一起过去的,雨晴。”
雨晴奇道:“姑娘,为什么啊?”
云彦芷又道:“一个丫头,天天就知道埋汰自己主子,要你干什么?”
见她们两个有闹起来的前兆,雪霁忙把雨晴手里的信纸拿走,对云彦芷道:“姑娘,先看信吧。”
云彦芷这才撇下了气鼓鼓的雨晴,将信纸展开,匆匆掠了一眼后,眼角眉梢便挂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仿佛止不住一般。
就像画中的龙,点上了最后一笔的眼睛,刹那间生动了起来。
云彦芷笑着提笔写起了回信,雪霁是伺候笔墨的丫鬟,自然识得些字,一边研墨,一边便侧着头看云彦芷写信,写着写着,她便面上挂上了笑。
“明少爷动作真是快,这才几天的功夫,便到了边城。”
云彦芷笑了笑,将那信纸上的墨痕细细吹干,纸是碧绿色的花笺,上面用细细的毫笔勾勒着海棠花。
雪霁寻了一把黍米来喂信鸽,对云彦芷笑道:“姑娘现在可是放下心了吧,如今您只要等着明少爷从边疆回来,明府托人上门提亲便好了。”
云彦芷没再说话,但眉梢眼角俱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到了夜里,云家二房的人们凑在一起吃了晚膳,徐氏在餐桌上仍是愁眉不展,对云昌衡道:“母亲这些时日有些不大好,今日更是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我估摸着,很难熬过这个月了。”
云昌衡却是一脸淡定,他对何氏没什么感情,道:“母亲备下的寿材好像停在她天津卫的那个陪嫁庄子上,明日我便叫管家来,催着庄子上的人把寿材早些时日送过来。”
二房几个姐妹面面相觑,她们都知道父亲与祖母关系不算好,但没想到云昌衡一向妥当的人,此刻的话竟是在咒何氏早死一般。
徐氏亦是有些不赞成,但她身为母亲,也不愿在儿女们面前和他说这件事,便又提起了旁的事情。
被何氏的事一打岔,众人皆是说笑不起来了,一顿饭闷闷不乐的吃完了,方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云彦芷在房里逗了一会卧雪,卧雪如今一岁有余,长得比刚来的时候大多了,但也不像刚来的时候,整天窜来窜去的了。
似是玩的累了,卧雪把那拴着铃铛的毛线球用爪子往前一推,便不再管了。缩成一团,卧在云彦芷的榻上打起了哈欠。
雪霁进来把卧雪抱走,而雨晴则进来为云彦芷拆卸发上的簪环。
雨晴的手极快,云彦芷正在心中盘算着明泽效的脚程时,她便将头发全都打顺了。
躺在床上,云彦芷看着账顶的流云纹图样,灯火半灭,图样看的有些不大清晰,只隐隐约看到那帐子上吊着的一个银制的镂空香囊。
心中却是莫名的有些惴惴不安。
她依稀记得,前世阔云堂被烧的那一天夜里,床帐子上,挂着的也是这样一个银制的香囊。
第二日雪霁前来打帘子的时候,却是看见帐子内,云彦芷披着头发,不顾仪态的弯着腰坐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