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渐渐远去。
南宫清的喉咙里已经说不出清晰的话语,只发出一种模糊而嘶哑的嗬嗬声,不知道那是哭还是笑。她那张一团血肉模糊,完全不成人形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没有人知道她这时是什么样的感受。
地牢的门被关上,墙壁上的火把一一熄灭,从深深的黑暗地底,只传来那犹如兽哭又犹如鬼笑一般,惨厉、疯狂而又凄凉的声音。
……
安国公府。
宁霏一回到雨霏苑,立刻就派了小花鼠给灵枢送信,让他来安国公府一趟。
灵枢在当天晚上就到了,宁霏交给他一封信:“帮我一个忙,把这封信送去凌绝峰,交给九重门门主蓝夙,就说素问想要见他。”
九重门总门在距离京都三百多里开外的凌绝峰,来回一趟至少也要两天。没缘没故的,以她大家闺秀的身份,很难亲自去这么远的地方。况且还有个李氏肯定不会让她去,接连出过好几次事后,李氏现在已经很不放心她到处乱跑了。
那封信上是她亲手写的,蓝夙认得她的字迹,信上还说了一些只有他们两人之间才知道的事情,而且又是素问的师兄灵枢亲自去送的,已经足够证明她的真实性。
只要蓝夙得知素问还活着,肯定会来见她。
灵枢微微睁大眼睛望着宁霏,没有接她的信。
“你为什么要见蓝夙?”
“因为……额……我的尸体。”宁霏被自己这个说法别扭了一下,“两年前就是被蓝夙从南宫府地牢里带走的。两年后我借尸还魂重生,他也重新出现在江湖上。我总觉得,我的重生跟他肯定脱不了关系。”
灵枢沉吟了片刻,这才接过信。
“我帮你送。”
……
灵枢离开后,宁霏耐着性子等了好几天,没等到灵枢或者蓝夙的回音,进宫给太后诊治的日子倒是到了。
自从那次她在太后哮喘病发时救了太后之后,她每隔半个月就会进宫给太后诊治一次,根据太后的情况调整药方,再加上针灸,并且给太后安排适当的锻炼。
太后喜欢热闹,宁霏几乎每次进宫,都会碰到几个皇室贵族中的年轻小辈陪着太后。这一次,她倒是很意外地在慈安宫里见到了谢渊渟。
太后不是不疼爱谢渊渟,但以谢渊渟的神经病设定,平时满天下瞎晃悠,绝不是太后让他来陪着他就能老老实实来陪着的。所以很少见到谢渊渟出现在慈安宫。
宁霏已经有几天没见过谢渊渟了,在这里见到他的时候,谢渊渟正以一副好孙儿的形象,乖乖巧巧地坐在太后的旁边。那样子让宁霏一时间差点以为认错了人,坐在那里的只是一个跟谢渊渟长得一模一样的冒牌货。
“见过太后娘娘,见过七殿下。”
宁霏行了礼,但目光一直没有从谢渊渟身上离开,像是见了鬼一样瞪着他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
“七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太后呵呵笑起来,似乎并不意外宁霏会觉得奇怪:“霏丫头,有没有发现小七的样子看过去正常多了?”
宁霏心里嘀咕,就是因为正常才让她觉得不正常。
“七殿下愿意陪着太后,那自然是比以前好多了。”
谢渊渟哼了一声:“我哪里不正常了?”
太后笑着安抚他:“好好,我们小七最正常了。你在这里等哀家一会儿,霏丫头要给哀家看病。”
宁霏和太后去了内间。她一边帮太后针灸,一边才从太后那里得知,谢渊渟多年来疯疯癫癫的毛病,这几天居然开始渐渐地好转了。
这改变并不是很大,但可以明显地感觉得到。别人跟他说话时他不再爱听不听,也没有以前那么我行我素,尽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总之,不像以前那样一看过去就是个神经病了。
宁霏听得一愣一愣的。谢渊渟这又是在搞什么鬼?
针灸完之后,太后按例要静养休息一个时辰。因为时辰还早,外面天气又好,太后便没让宁霏立刻出宫回去:“外面的梅园里梅花开了,霏丫头不急着回家的话,就去梅园逛逛吧,还有几个丫头也在那边赏梅呢。”
宁霏正巴不得太后留她,谢过太后,到了外间,果然见谢渊渟正在那里等着她,似笑非笑的,对她使眼色让她跟他一起出去。
太后所说的梅园在慈安宫西边的花园里,里面种的全是红梅。十一月初,还未到梅花完全盛开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枝头上缀满将开未开的暗红色花苞,完全绽放的只是寥寥数枝,或者枝头上零星几朵。虽然开得并不热闹,满园的含苞欲放倒也充满勃勃生机,别有一番更加让人期待的景致,
一到梅林里面,宁霏就忍不住问出了口。
“你这是想干什么?”
“明摆着的啊。”谢渊渟在一棵骨里红梅树底下找了块假山山石坐下来,拍拍旁边的空位让宁霏也坐,“我打算稍微改一改这个神经病的名声。”
“为什么?”宁霏问道,“这不是挺方便的吗?”
顶着这个名头,有很多事做起来都可以毫无顾忌,比如说泼人一身大粪,抢了人家的孩子就跑,拿着试卷在屋顶上面颠来倒去念之类。而且自带阴谋体质,最方便在背后搞诡计耍手段,不容易惹人怀疑。
除非谢渊渟真的打算自己踏入争夺那个终极位置的权势旋涡,那就确实需要摆脱这个疯傻的名声,开始证明自己的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