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玘挑起了眉梢:“建设新水师银两不足乃是朝中要事,他是如何得知?”
陈典忙道:“陛下,容家乃是江南大贾,此次筹建新水师,朝廷与之多有交易来往。容煜是容家嫡长子,在科举之前已接手家中大半产业,此次交易有许多也是由他经手的。”
文玘却又问:“那你又怎么认识他?”
这回陈典倒是不慌不忙了:“回陛下,臣老家也在江南,和容家乃是世交。去年入冬,容煜进京谈生意,就代其父亲来臣家中探望。没想到年前遇上陛下向商贾之子开放省试,他本身就有秀才功名,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什么,竟报名参加了春闱,臣也是颇为惊讶。”
这话倒是说得通。文玘决定建设新水师是在遇上容煜之前,而他等开放商贾之子入仕时容煜已在京中,于时间上说,容、陈两家的来往确实让人抓不到把柄。
其实陈家在大雍乃是传承百年的书香门第、名门世家,别的不说,单是宰相就出了三个,前仆s,he便是陈典的叔公,薛璁的大嫂薛陈氏也算是陈典的侄女。陈家在大雍,从上到下,从中央到地方,不可谓不兴旺,不可谓不根深叶茂,这样的大家族,认识个把豪门望族巨贾,也不足为奇。
文玘也没有追究此事,只是让陈典下午带容煜进宫,他要当面问问。
让陈典下去后,文玘揉揉眉头,便开始处理今日政务,满桌子的事情没一件让他舒心的,叹了口气,他叫来了王德:“晋王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王德答道:“回陛下,还没有。”
“他走多久了?”
“算上今天有二十五天了。”
文玘又是叹气,十三离去快一个月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文玘揉着眉心靠在椅背上,但紧皱的眉头怎么也松不开,脸上忧虑之色愈重,他现在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十三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击败突厥方法并不止这么一个,慢慢包抄合围也是可以的,只是代价大了些……
一边王德知机地上前给主子按揉额头,同时安慰道:“陛下还请放宽心,王爷必会凯旋归来的。”
文玘叹道:“朕不求他凯旋,只求他平安归来就好……”
说到这里心里又是一痛,这一个月来强行按下的伤口在这一刻骤然崩裂,撕心裂肺的痛让文玘近乎窒息,离别时“冬天回来”的约定犹在耳边,白玉细腻的触感才刚刚离手,却不想……
文玘揪着心口急促地呼吸,紧咬着下唇,用另一种疼痛来压抑情绪的爆发。
王德见状慌张地给主子拍抚后背,直到文玘的呼吸渐渐平复,面色慢慢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再次睁开的眼睛里透出了清亮的光,他才舒出一口气,劝慰道:“王爷定会回来的。”
“……嗯,他会回来的。”
文玘轻声重复,像在安慰自己。
至正午时分,政务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文玘也饿了,琢磨着回去吃过午膳,小憩片刻,容煜差不多就该来了。
回寝宫的路上文玘得太监禀报,得知麦飒起床后就在书房中看书。文玘也不以为意,书房就是放书的房间,藏书众多,但没有机密要件,麦飒爱看随他看就是了。
进门来,就看到麦飒坐在书桌后,端着本书,看得很认真。专注的侧脸让文玘跨过门槛的脚步顿了顿,他似乎从没有想过这个天生就属于戎马征战的男人还有安安静静看书的时候。脚步声让麦飒抬起头了,这份安静立刻荡然无存,一双蓝眸就像是看到了肥羊的野狼一样冒出绿光,嘴角的弧度一下子扩大了,咧开一道说不出是亢奋还是邪恶的微笑——总之都不是好事。
某个瞬间,文玘仿佛看到了一头大尾巴狼。
文玘撇撇嘴,他就知道这头野兽不可能那么安分。
麦飒放下书,上前将文玘一把抱住,送上一个热吻,笑眯眯地说:“我的小公主,为夫可等了你一早上呢!”
文玘干净利落地送了他一个字:“滚。”
麦飒又亲了一口,却道:“我的小公主,等你和我回草原的时候,就把你的书房带上做嫁妆吧!”
文玘极度诧异:“你居然喜欢看书?”
“我们草原上书可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
麦飒虽是带着笑,但口吻却是认真的。
文玘一想也对,草原上的人以游牧为生,自然不可能有印刷厂这类的东西——他们连纸都做不出来。就算在中原地区,普通的纸笔已经较为廉价,但印刷工艺复杂、成本居高不下,直接导致书籍昂贵,普通人家无力购买。家境贫寒的学子想要看书,往往只能向他人借阅,到手之后快速誊抄,抄完了这才算是有自己的一本书。许多学子喜欢在开考前就久居京城就是因为京中有一处知名,所有学子皆可进入浏览藏书。
文玘祖上有一位皇帝爱好藏书,一生搜集了无数珍本、孤本,晚年时好大喜功,在城中兴,并让人将宫中藏书全部誊抄一份放中,许诺所有有功名的学子皆可进入阅览藏书。这件事直到现在都还为士林所津津乐道。不过文玘作为皇帝却知道的兴建几乎耗购湍诟的所有积蓄,若不是这个皇帝死的快,继位的皇帝雄才大略,力挽狂澜,又恰逢老天开眼,风调雨顺,内外祥和,如今这天下姓不姓文还是两说。
的兴建影响深远,从那以后地方上陆续有豪富、大儒修建类似供学子阅览,但规模都不能与京城的这个相提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