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结什么账,他应该去问问那跑得比兔子还快的杜温柔。
从萧家出来,温柔一身轻松。只觉得恶气都出尽了,脚下走路都带风的,心情无比舒畅。
本以为还要纠缠几日的,没想到刘氏非得自个儿往刀口上撞,这一撞可好了。杜芙蕖不仅救不了她,还得跟着她一起倒霉。
其实刘氏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就是又压错宝罢了。若是萧惊堂当真很喜欢杜芙蕖,那她这么一闹,还真就翻身了。可惜的是。萧惊堂也只是做表面功夫,杜芙蕖的恩宠就像是水面上的浮萍,一点根都没有。
啧啧,古代的男人,真是太薄情了。
“前面有坑。”
“哦,谢谢啊。”无意识地应了一句,温柔想着事情继续往前走,冷不防就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栽。
“啊!”
腰身被人一搂,温柔完全不平衡地转了一圈,爪子死死抓着搂她的人,眨了眨眼,总算回神了。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萧惊堂低眼看着她,眼里满是嫌弃:“都说了有坑,你还往里头跳?”
“诶?”看了看路上的大土坑,又看了看面前的人,温柔笑了笑:“谢谢啊!”
然后一把推开人就继续往前走。
萧惊堂冷笑,漫步跟上去:“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温柔一顿,茫然地回头看着他:“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让三弟给你结账的事情,不该同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温柔想了想,诚恳地道:“我想买铺子,还差点手续费,三少爷愿意友情赞助,条件就是让我帮你们把杜芙蕖赶出萧家。我做到了,他自然该结账了。”
萧二少爷的表情有点不好看:“你是因为他,才来淌这浑水的?”
“准确来说是因为银子。”温热耿直地道:“不然贵圈这么乱,我是不乐意掺和的。”
萧惊堂:“……”
河岸边寒风凛厉,这种天气是没人出来散步的,然而温柔一蹦一跳地走得欢快,萧二少爷也就一声没吭地跟着。
“您没事做吗?”走半天这人还在旁边。温柔就忍不住问了:“还有事想说?”
“嗯。”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她,萧惊堂道:“我想问为什么你能这么洒脱,杜家到底是你的娘家,说不回就不回了?就算看不惯杜芙蕖,可你的生母生父都在那里。”
生母生父?停下步子,温柔抬头看向他,没回答他的问题,倒是问:“二少爷,您觉得血缘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萧惊堂挑眉:“血缘,不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么?有血缘的人,总是要亲近一些的。”
“很久很久以前的人类社会是没有血缘观念的。”温柔耸肩,不以为然地道:“你当真以为亲情是天然的感情?那只是人类社会建造的需要,被祖先们制定出来的规则。人们遵习久了,便以为是人性。其实也只是维系人类社会的手段而已。”
听得连连皱眉,萧二少爷道:“你这样的观念,是会被人骂的。”
“当然会被人骂,因为这言论在破坏社会和谐,对大多数人不利,只能说是有害的,却不能说是错的。”温柔失笑:“我也没兴趣去讨论人性。只是想说,血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亲情不够浓厚的时候,强行想作为拉拢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桥梁,未免太可笑了。杜家老爷和如今的夫人是我的生父生母没有错,但是他们没有对杜温柔的成长贡献任何东西,一个不闻不问,一个怯懦得不敢过问,现在回头要我把他们当最亲的亲人,是不是很可笑?”
萧惊堂有点震惊,到底是古人,接受的都是仁义忠孝的教育,乍一听温柔这样逆天的想法,难免有点不能接受。
“许氏对我态度不错,也从来没为难过我。甚至在我受到威胁的时候,牺牲养女的利益也要站出来维护我,基于这一点,我说我会好好赡养她。至于杜老爷,他不缺钱,也不缺女儿,已经与我断绝关系,那我就不欠他的了。”
潇洒地挥了挥手,温柔道:“您不必抱有将我劝回去的想法,那不可能。”
寒风卷过。吹得人脖子忍不住往衣裳里缩。萧惊堂站得笔直,眼神复杂地看了温柔许久,低声道:“这话要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我会觉得他是离经叛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嘴里出来。他竟然觉得……挺有道理的。
咧嘴笑了笑,温柔感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杜芙蕖有报应了,你我之间也算是能相逢一笑泯恩仇,我马上会离开幸城,萧二少爷。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心里一沉,萧惊堂眼神炙热,伸手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想去哪里?”
“商人嘛,四海为家。”温柔挣了挣,感觉挣不开,便干脆任由他拉着:“您留不住的东西,又何必强留?”
“为什么?”眼眸深沉,萧惊堂不能理解地看着她:“你凭什么觉得我留不住?”
“因为决定权在我手里。”俏皮地笑了笑,温柔感叹道:“这么一想还真是爽啊,当初杜温柔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不可自拔,你对她不理不睬,现在却在想尽办法留下她。”
“我想留的不是她。”眉间轻皱,萧惊堂看起来淡若清风,眼里的神色却分明是认真得很:“我想留下的是你。”
微微一震。温柔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二少爷说什么胡话?”干笑两声,她道:“我就是杜温柔。”